為什麼?
因為怕自己沉淪在你給的溫暖假象裡,抽不了身。
因為怕依靠你成為習慣,失去獨立行走的本領。
因為我們彼此力量懸殊,怕到最後我渣都不剩。
“因為我突然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為了尋求庇護而依靠你、跟著你,這和那些為了錢出賣身體的人沒什麼差彆。”
“我也很感謝過去那段日子你對我的幫助,但眼下及時止損才是最好的。”
男人本就深邃的眼睛此刻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
她居然是這麼看待和自己在一起這件事?
僅僅是為了庇護和依靠,無關情愛。
“所以,如果是彆人當時說會護著你,你也會毫不猶豫答應?”
昭昭愣住了。
會嗎?
答案是不會。
方肅禮這個人不得不說,除去他的權勢、地位,他的外表、氣度,其實都很吸引人。
而這樣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向自己伸出手,說他會護著自己,這還是在早已發生關係的基礎上,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
可昭昭說出口的話卻依舊涼入心底。
“為什麼不呢?”
方肅禮嗤笑一聲,臉色依舊陰沉。
“既然已經尋到我這個依靠了,為什麼現在又要鬆開,找到下家了?”
昭昭被他這表情也刺的心裡莫名難受。
“剛剛已經說了,我認為現在這樣不對,不好。而且你對我不過也是一時新鮮,不是嗎?”
男人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說的很對,你可以下車了。”
許惟昭沒想到他現在又這麼好講話,但也立馬開了車門走下車去,腳步匆忙。
方肅禮盯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怒意在胸腔噴薄欲出,終究化作一聲歎息,隻是整個人顯得更加讓人不敢靠近。
司機站在遠處,看到許惟昭下了車,自己領導還在車裡,有點摸不透要乾嘛,於是走了過去請示。
“回市委大院。”男人按下車窗,散了散車內的陰鬱之氣。
司機老肖跟隨方肅禮多年,見慣了他不顯山不露水的淡定從容,此刻他渾身難掩的怒意倒是罕見。
但作為一名合格的司機,這些都無關緊要,不需多問多猜。
許惟昭回到家。
早上他出門的領帶還是自己給打得,即使打得不好,他也耐心等著,眼睛一直在自己臉上流連,看得人耳根發熱。
中午也還說著要請他吃飯,慶祝,他低沉好聽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沈雲謙的出現打亂一切。
早在南京就聽秦霜說他已經離婚了,心裡隻是震驚,震驚他們所謂的聯姻也並不是那麼牢不可摧。
至於對他,許惟昭自問已經沒有半分情意,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感謝。
沈雲謙的確讓自己看到了更大、更好的世界,當時的自己為了追尋他,而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這份努力沒有被辜負,自己的專業能力從不遜色他人,對此,昭昭覺得沈雲謙功不可沒。
但也僅此而已。
曾經對他的喜歡和追逐是真的,但他帶來的難過和羞辱也是。
時至今日,那杯往自己臉上潑過來的水依舊在心裡發涼,他不讓自己還手的隱忍神情也曆曆在目。
所以即使不愛,昭昭依舊做不到和他平和相處,也再沒和他有任何聯係,畢竟合格的前任就應該像死了一樣。
他的確消失了幾年,今天的出現就像詐屍一樣,還是在自己工作的地方。
想到以後可能還會有牽扯,許惟昭一陣煩躁。
腦子裡又出現了方肅禮晚上那張麵無表情,喜怒不明的臉。
上次見他這表情還是鐘誌平在電梯裡堵自己,被他救下時。
對他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都說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都有彆樣的情感,許惟昭獨處時,也曾這樣歸結自己和方肅禮的關係。
可是,他平日眉眼帶笑的溫和寵溺、情欲難抑時的暴戾凶悍,也時常撩得人心神蕩漾。
就連吃飯時,從未言明的口味喜惡,他也總會在無聲中周全照顧,他那樣位高權重的人,會把自己這些小心思放在心裡。
怎麼會讓人不心動呢?
但也是這樣,現在才更應該清醒。
他遲早要結婚的。
而他那樣的高門貴胄,要結婚的人也絕不會是自己這樣的普通人。
普通人回家總有盞燈在等著她,而自己什麼都沒有。
同樣的傷害,許惟昭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何況方肅禮見過的人、經過的事,比自己多太多,他對自己無非也就是一時興起。
沈雲謙當初和自己好歹是兩情相悅,後麵都選擇了利益,更彆提本自己和方肅禮了,彼此情意都淡薄如水。
再說了背後的家族勢力,方家也明顯要比沈母厲害,好不容易得來安穩工作和生活,她不想也不能丟了。
現在,既然想斬斷關係,那就不要錯過機會。
把所有事情捋了一遍,許惟昭的心緒已經平靜,單槍匹馬活在這世上的這些年,她早已經學會自洽。
去房間拿睡衣洗漱,看到迭在床頭的那套藏藍色睡衣時,那熟悉的薄荷清香又撲入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