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區警署。
“仔哥。”
“仔哥。”
在雷洛的‘大本營’,豬油仔的威勢更重,所到之處,所有人都向他躬身問好。
豬油仔則依舊掛著他的招牌笑容,點頭回禮,哪怕對一名軍裝警員,都是一臉和睦,讓人如沐春風。
很快,豬油仔就帶著周文俊走進了位於三樓的探長辦公室。
與港島警隊的其他警署一樣,鷹國人與華人向來是涇渭分明,中環警署的四、五樓是鷹國人的專屬空間,華人警察未經允許不能擅自進入,哪怕是探長,也隻能在三樓辦公。
“仔哥!”
哪怕已經是中區警署的探長,李樹堂在看見豬油仔的瞬間,依舊是馬上站了起來,態度恭敬。
“阿堂,這次我可是給你送了位人才過來,你一定要用心培養。”
豬油仔一邊說話,一邊拉著周文俊站到自己身旁:“周文俊,劉定光的外甥,洛哥都讚不絕口。”
“仔哥,那是洛哥愛護我們這些晚輩。”
周文俊笑著應了豬油仔一句,旋即看向李樹堂,笑著問好:“李探長,以後我就是你手下的兵,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樹堂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文俊一番,臉上同樣也是笑容滿麵:“阿俊,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
周文俊與李樹堂說了幾句客套話後,豬油仔笑道:“李探長,阿俊你已經接收了,那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仔哥,我在庸記酒樓給阿俊安排了接風宴,你看……”
李樹堂立刻開口接話。
“我倒是想蹭阿俊的光,可惜我是個勞苦命,還有彆的事要忙。”
說到這裡,豬油仔看向周文俊:“阿俊,實在是抱歉。”
“仔哥千萬不要這麼說,你能親自送我來中區,我已經是萬分感謝了。”
周文俊立刻回道。
“李探長,洛哥的意思,我就不跟你贅述了,阿俊是個人才,不要耽誤他。”
豬油仔最後吩咐完李樹堂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等到豬油仔離開辦公室後,李樹堂才看向周文俊,繼續開口:“阿俊,你舅舅是我的故交,一九五六年雙十暴動的時候,我同他一起進的九龍城寨,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說到這裡,李樹堂的語氣裡掛上了一絲感慨:“這麼多年過去,好多東西都已經是物是人非,沒想到現在我又要與你合作,看來我們兩家真的有緣分。”
九龍城寨被稱為港島的‘法外之地’,港島警隊隻在號碼幫組織的‘雙十暴動’時,集結了近千名警察闖入九龍城寨,成功抓捕了藏匿在九龍城寨內,參與暴動的核心成員。
劉定光也是因為在這次行動裡表現神勇,才被調出水警,最後成為九龍城警署探長。
值得一提的是,雷洛也是靠著鎮壓‘雙十暴動’有功,才成功晉升總探長,從此在警隊‘獨領風騷’。
“沒想到李探長與我舅舅還有這樣的緣分?不如今晚我做東,讓李探長與我舅舅‘敘敘舊’?”
周文俊在聽完李樹堂的這句話後,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位中區警署探長是個聰明人,知道雷洛最看重周文俊的‘山東背景’,他們順德人在警隊裡和山東人一樣勢弱,如果能弱弱聯合,對雙方都是好事,所以他想約上周文俊身後的劉定光好好聊一聊。
隻是李樹堂並不知道,劉定光、周文俊這對舅甥中,真正做主的是周文俊這個外甥。
周文俊自然也樂得與李樹堂有這個‘誤會’,把自己藏在劉定光的背後,對現在的周文俊來說,絕對不是壞事。
聞言,李樹堂的眼神猛的一亮,看向周文俊的眼神裡帶上了一絲讚賞:“阿俊,我和你舅舅敘舊,怎麼能讓你這個晚輩破費,今晚我做東,請你舅舅在蓮香樓一敘。”
“好,李探長,我馬上和我舅舅通電話。”
周文俊立刻應道。
“阿俊,我與你舅舅有故,以後不要那麼生分,叫我堂叔就好。”
李樹堂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好的,堂叔。”
周文俊立刻換了稱呼,隻是總感覺有點怪。
“案子我已經準備好了,這幾天我會讓人陪你在中環逛逛,把表麵功夫做夠,到時候直接領功勞。”
說完這句話後,李樹堂似乎擔心周文俊年輕好麵子,繼續補充道:“阿俊,我們差人不能決定什麼時候發生大案子,但能創造一些條件,讓大案子發生,這樣我們破案會輕鬆很多。”
說到這裡,李樹堂的臉上露出輕笑:“在港島這個地方,大案子不能經常有,但也不能沒有,不然鷹國人怎麼看到我們差人的辛苦?”
“堂叔,你這句話,我會牢牢記在心裡。”
周文俊點頭應道。
“走吧,我帶去你去熟悉下工作環境,認識一下新同事。”
與周文俊一番交流後,李樹堂親自帶著周文俊離開了探長辦公室,赤裸裸的告訴中區警署所有人,他李樹堂對周文俊的看重,顯然,他是借著周文俊,向‘山東幫’的示好。
當天下午,李樹堂辦公室內。
“文彬,未來幾天,你去陪周文俊在中環逛一逛,同他交好。”
李樹堂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李文彬,開口吩咐。
“好的,父親。”
李文彬立刻點頭應下。
“九龍城警署已經是劉定光的一言堂,他正在‘山東人’裡麵招兵買馬。”
說到這裡,李樹堂的語氣裡,掛上了一絲感慨:“文彬,不管是潮州人、東莞人還是五邑人,都不想看到警隊出現第五個大勢力,我已經是中區警署探長,往上一步就是總探長,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如履薄冰。”
“父親,你的意思是?”
李文彬似乎明白了李樹堂的意思,眼神裡閃過一絲訝異。
“雷洛好算計,讓我去油麻地,借東莞人的手來壓製我,偏偏我還不能說個不字,甚至還要感謝雷洛給我這個機會。”
李樹堂搖頭輕歎。
“所以我們要與山東人合作?”
這一刻,李文彬徹底明白了自己父親的用意。
順德人在港島的勢力很強,順德商會甚至能力壓東莞、五邑商會,在港島諸多商會裡排進前五,順德人在警隊勢弱,完全是因為曾經的‘看不上’。
早二十多年前,順德所在的廣府地區比港島經濟發達,極少有順德人來港島討生活,這也就導致順德人在警隊以及社團屬於後來者,根基薄弱。
某種意義上來說,順德人與山東人是互補的,順德人有錢有靠山,但沒有足夠的時間積累底蘊,山東人在港島警隊經營了幾十年,有底蘊卻沒有錢沒有靠山。
如果山東人與順德人能夠通力合作,極有可能在警隊立起第五塊‘招牌’。
至於誰當這塊‘招牌’的‘掌門人’?李文彬心裡隻有一個答案,畢竟,劉定光可沒有資格和他的父親爭。
能讓已經被邊緣化的山東人重新走進警隊核心圈,在李文彬看來,這個籌碼已經足夠豐厚了。
“文彬,連山東人都知道要站出來爭,我們順德人又怎麼能做縮頭烏龜?我倒要試一試,這一步走下去,是天堂,還是地獄!”
李樹堂的語氣越來越堅定,眼神也越來越堅毅。
當天晚上,李樹堂與劉定光的談話都是淺嘗即止,並沒有往深處去聊。
畢竟也沒有人會在第一次交流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想法托盤而出,尤其是兩個勢力之間的深度合作,必須要經過長時間的接觸、試探、磨合,才有可能達成。
接下來的幾天,李文彬帶著周文俊在中環各處‘調查取證’,直到七天後,四名大圈仔在搶劫鐘表行的時候,被埋伏在現場的警察當場擊斃。
周文俊在這次‘案件’中立下了頭功,在豬油仔的安排下,接受了十幾家港島報館的采訪,上了這些報館第二天的頭版新聞。
“非凡勇氣,不畏生死……哼!”
陳燁看著報紙上的新聞,冷哼一聲,旋即將手裡的報紙扔到一旁,接著看向阿狗:“顏同那邊,還沒查到什麼線索?”
“燁少,目前隻查到監察處的羅伯特警司收了顏爺十萬港幣。”
阿狗回答道。
“想讓顏同這個摳門的老東西掏十萬港幣出來可不容易,看來他這個計劃不簡單啊!”
陳燁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精芒。
另一邊,油麻地警署,顏同辦公室內。
‘鈴鈴鈴~’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哪位?”
顏同拿起電話,開口問道。
“顏探長,是我,葛柏。”
一個半洋半土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
顏同在聽到這個聲音後,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長官,有什麼吩咐?”
“雷洛已經正式向我提交申請,辭去新界區總探長的職務。”
聽到葛博的這句話,顏同的臉上裡閃過一絲喜色,但緊接著,他又聽到:“另外,我會在油麻地警署增設兩個沙展的位置,其中一個沙展,由雷洛探長力薦的周文俊擔任,你意下如何?”
顏同聽到‘周文俊’這個名字,眼神裡閃過一絲慍怒,但嘴上卻說道:“雷探長推薦的人,肯定是能力出眾,我當然沒有意見。”
顏同很清楚,讓周文俊來油麻地警署擔任沙展,是雷洛辭去新界區總探長的條件之一,不容他拒絕。
“很好,顏探長,我希望你能與雷洛探長保持良好關係,不要讓我難做,這樣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升任總探長。”
葛博緩緩說道。
“長官,我明白的。”
顏同立刻應道。
旋即。
‘嘟嘟嘟~’的忙音從聽筒裡傳出。
顏同沉吟片刻後,將話筒放回到電話上,接著又重新提了起來,撥下了一個號碼。
“你那邊準備好了嗎?”
電話接通後,顏同冷冷開口。
“差不多。”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
“儘快動手,我不想在警隊再看到那幫人。”
顏同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寒芒。
“好的,顏爺。”
聽到這個回答後,顏同放下了話筒,輕聲自語:“雷洛,想讓山東人和我鬥?我先把他們的膽打掉,看看他們還敢不敢跟我鬥!”
當天晚上,接到豬油仔通知的周文俊第二次來到雷洛的彆墅,而在維多利亞海峽東邊的鯉魚門,漆黑的海麵上,即將發生一場轟動警隊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