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
眼見張延轉過身來，徐凡急忙眼簾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然後也跟著轉身道：“咱們回去吧，彆讓劇組久等。”
於是兩人又並肩往拍攝現場走，姿勢動作貌似都和先前沒什麼區彆，但兩人之間的氛圍卻明顯和來時大不一樣。
走出幾十步後，徐凡撩了撩發絲，貌似不經意的問了句：“張延，以後咱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嗎？”
張延也就沒多想，隨口敷衍道：“怎麼沒機會，咱們以後合作的機會多了，我就怕你成了大明星，更瞧不上我的本子了。”
“我什麼時候瞧不上你的本子了？”
徐凡忽然停下腳步，認真的道：“當時我就覺得你寫的劇本特彆好，隻不過我家裡希望我先穩定了工作，然後再……”
說著，垂首喃喃道：“要是當時是你來京城勸我，說不定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這怎麼還成自己的錯了？
張延有些無語，正要說些什麼，徐凡忽然又來了句：“我要去人藝實習的消息，是不是那個陳虹告訴你的？”
“呃~”
張延愣了一下，矢口否認道：“沒有的事兒。”
“不是她就好。”
徐凡再次邁步往前，像是在感慨一樣道：“有些人為了出名是無所不用其極，我以前拍《大太監李蓮英》時，就因為擋了某人的路，被造謠說是和導演有一腿。
其實她自己才真是跟副導演有一腿呢，後來為了幾句台詞，還偷偷摸摸睡了編劇。
這種女人隻會在你擁有權力的時候靠近，對你千依百順予取予求，但誰又能保證這一輩子總是順風順水呢？”
呃~
這話聽著像是在含沙射影，不過也確實戳中了張延的心結。
陳虹當初確實是因為利益主動找上自己的，雖然後來明顯是被他的才華給折服了，但張延心裡仍是紮了根刺兒。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化妝棚附近，徐凡衝張延微微一彎腰，然後便自顧自走進了化裝棚裡。
坐到梳妝鏡前，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然後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嘀咕道：“是你自己說的，現在女主角要競聘上崗，女朋友自然也可以競聘上崗。”
看剛才張延猶豫遲疑的樣子，就知道他對陳虹為了爭取角色主動投懷送抱，肯定是心存芥蒂的。
這就是可趁之機！
如果自己能搶在薑珊前麵抓住這個機會……
…………
另一邊。
張延回到大廳裡，就見葛由已經重新裝扮好了，正念念有詞的在那裡走位。
於是他特意繞了個彎，與靠牆坐著的馮曉剛彙合。
“怎麼樣了？”
馮曉剛擠眉弄眼的打趣道：“這妞兒挺不錯的，扮上了有股子少婦味兒，瞅著特舒坦。”
張延沒理他這茬，回頭看向葛由道：“我這老鄉還真有兩下子，估計等電視劇和電影播出之後，在圈裡也是一號人物了。”
“葛由當然不錯。”
馮曉剛忽然就有些蔫，無奈道：“不過一開始夏導相中的是馮哥，馮哥也相中了這個劇本，聽說我們要自籌資金，還幫著劇組拉了筆讚助。
結果半路北影廠殺出來，點名要捧葛由，最後……唉，說起來怪對不住馮哥的，要不是他那5000塊的稿酬，我閨女的手術錢都湊不齊。”
頓了頓，馮曉剛又感激的看向張延道：“當然，要是換成彆人，我肯定也拿不到這筆錢。”
馮龔牛群這兩年勢頭正盛，出手也足夠大方，定下要拿《點子公司》參加春晚後，直接拿了一萬塊錢稿酬給張延，張延轉頭又分了馮曉剛一半。
所以馮曉剛能拿到這5000塊，一要感謝馮龔牛群大方，二要感謝張延的大度——畢竟這活兒是張延接的，三七分賬或者二八分賬才是常見現象。
“乾嘛？”
張延做出汗毛倒豎的樣子，一臉嫌棄道：“你突然這麼肉麻，是不是也想做對不住我的事兒？”
馮曉剛哈哈一笑，岔開這個話題，聊起了對剛才幾組鏡頭的看法。
他明顯是真正下過苦功夫的，說起拍電影的各種竅門頭頭是道，以至於張延都有些猶豫，到底是該找他拍方便麵廣告，還是讓管唬來。
不過最終張延是選擇了後者。
因為他確實對做‘製片人’感興趣，《天津衛》屬於特例，事實上一般編劇的地位是遠不如製片人和導演的——文壇名宿兼職的編劇除外。
可張延這個歲數，想要混成文壇名宿顯然沒那麼容易，尤其他還是個寫通俗小說的。
所以倒不如先混個‘製片人’的資曆，以後再參與影視劇的創作時，也能爭奪更多的話語權。
正聊著，就有場記過來招呼，兩人忙披上警服帶上大蓋帽，如同哼哈二將一樣站到了‘檢票口’。
就這麼斷斷續續演了半天門神。
張延和馮曉剛就算是殺青了，一人領了個15塊錢的紅包——這裡外裡一算，都還不夠來回的油錢呢。
張延索性把馮曉剛那十塊錢要過來，在機場商店買了個298的毛絨玩具，塞給馮曉剛道：“孩子的手術成功了，事業也蒸蒸日上，馮哥你也彆總在外麵拚，有時間多陪陪老婆孩子。”
馮曉剛接過玩具，猶豫再三，最後長歎一聲道：“我現在就好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想兩頭兼顧哪有那麼容易。”
張延也就是隨口一勸，見他這麼說便沒再多言語。
回到城裡之後，倆人先簡單填飽肚子，又去搓了個澡，洗掉戲服身上那股子怪味兒，這才各回各家。
見張延回來，陳虹忙沏了壺茶，又道：“上午有倆人來找你，一個是管唬，還有一個叫什麼張佩仁的，好像是什麼唱片公司的人。”
“唱片公司的人？”
張延有些納悶，唱片公司的人來找自己乾嘛？
“他留了一張名片。”
陳虹說著，找出名片遞給了張延。
名片正中間寫著‘張佩仁’三個大字，然後下麵又有一行小字，寫的是‘呆彎滾石唱片’。
滾石？
這好像是竇維簽的公司吧？
張延立刻去樓下小賣部，用公共電話聯係上了竇維。
“我簽的這叫勁石，不過確實是滾石的子公司。”竇維明顯是知情的：“那個張佩仁準備在內地也搞一個滾石的子公司，還說如果我願意加入，可以幫忙協調和勁石的合同。”
張延聽完這話，心裡就是咯噔一聲。
如果竇維被張佩仁拉走了，那自己的唱片公司該怎麼辦？
他連忙追問：“合同的問題你自己搞不定？”
“港島人耍了些小手段。”
竇維很不爽的道：“要是直接解約，估計我把車和房子全賣了，也填不上這個窟窿。”
得~
這下張延也沒轍了，要是違約金少一點，他還能幫竇維一起扛，可現在既然多到賣房賣車都賠不起，那張佩仁幾乎就成了竇維唯一的選擇。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於自己想搞唱片公司的事兒，張延之前並沒有透露半點口風，本來是想著等竇維回來再說。
現在麼……
“那他找我乾嘛？”
聊了這半天，張延還是不明白張佩仁為什麼找上門。
竇維解釋道：“張佩仁打算做個搖滾樂拚盤專輯，就是讓京城比較火的搖滾樂隊，各自出一首單曲放在裡麵發行——他相中了《夢回唐朝》，這歌不是有一半版權在你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