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賓客都驚呆了。誰不知道端陽郡主心儀定國候多年?誰不知道定國候從不輕易為哪個女人出頭?
今日這是怎麼了?
端陽郡主更是又驚又怒,她不敢相信邢昭野會為了一個低賤的庶女如此不給她麵子!
她還想說什麼,卻在對上邢昭野那雙冰寒徹骨的眼睛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再說下去,隻會更加難堪。
最終,端陽郡主在侍衛“護送”下,鐵青著臉,幾乎是跺著腳離開了侯府。
花廳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落在薑梔和邢昭野身上,充滿了探究和猜測。
邢爭鳴看著這一幕心頭五味雜陳,有種說不出的憋悶和一絲被忽視的惱怒。
蘇側妃也白了臉緊緊攥住了袖口。
而薑梔站在原地,微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她眼底複雜的情緒。
她感覺到邢昭野那道沉沉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出手了。
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侯府的顏麵,抑或是為了維護屬於他的東西?
這突如其來的庇護是福是禍?
薑梔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懸在了半空。
宴席在一種微妙而緊繃的氣氛中散去。
賓客們揣著各自的心思離開侯府的下人們也迅速收拾著殘局。
邢爭鳴扶著額角今晚發生的事情讓他心裡有些亂。
他送蘇側妃回院,路上蘇側妃一直沉默著。
快到蘇側妃院門口時邢昭野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冷意:“爭鳴。”
邢爭鳴心頭一凜連忙轉身行禮:“叔父。”
雖然邢昭野隻比他大五歲又是收養關係,但在侯府邢昭野就是絕對的主宰。
邢昭野並未看他目光落在遠處的黑暗中,聲音平淡卻帶著壓力:“你院裡的事情自己處理乾淨些。莫要讓侯府的臉麵一而再地被人放在地上踩。”
這話意有所指明顯是在說今晚薑梔和端陽郡主的事。
邢爭鳴臉上有些掛不住,低聲應道:“是,侄兒明白。”
邢昭野沒再多說轉身便帶著侍衛離開了,玄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邢爭鳴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
叔父這話是怪他沒有管好側妃,還是另有深意?
他不由得又想起剛才叔父為薑梔出頭的那一幕,心裡更添了幾分煩躁。
送蘇側妃進了院子她屏退左右,這才柔柔地開口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世子方才侯爺的話……”
“無事。”邢爭鳴擺擺手不想多談。
蘇側妃卻輕輕握住他的手,眼圈微紅。
“都怪我,若不是我身子不適,讓薑妹妹替我去敬酒,也不會惹出這般事端。”
“薑妹妹剛入府就受了這樣的委屈,世子,您還是去看看她吧,好好安撫一番,免得她心中害怕,也免得……旁人說閒話。”
她話說得懇切,一副深明大義、為丈夫和睦後院著想的模樣。
邢爭鳴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心軟了幾分,又想起薑梔那張驚惶失措卻又倔強的小臉,還有她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以及方才叔父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心中微動。
蘇側妃見他猶豫,又加了一句:“妾身這裡不要緊的,世子快去吧。姐妹和睦,侯府安寧,才是最重要的。”
邢爭鳴確實也對薑梔今晚的表現有些刮目相看,被郡主那般羞辱,竟也能不卑不亢地應對。
此刻聽蘇側妃這般“大度”地勸說,便順水推舟道:“也好,那你早些歇息。”
他轉身朝薑梔的院子走去。
蘇側妃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柔弱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冷的笑意。
去吧,最好是鬨出點什麼才好!
她倒要看看,那個薑梔是不是真的如表麵那般安分守己!
薑梔回到自己的小院,屏退了黛月,獨自坐在妝鏡前,卸下發簪。
銅鏡裡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還有頸間那若隱若現的咬痕。
邢昭野的維護,像是一把雙刃劍,讓她暫時脫困,卻也讓她暴露在更危險的境地。
她正想著,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黛月在門外稟報:“小姐,世子爺來了。”
薑梔微微蹙眉。邢爭鳴這個時候來做什麼?難道是蘇側妃又在背後搞鬼?
她迅速調整好表情,起身迎了出去。
“世子爺。”她規規矩矩地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和疏離。
邢爭鳴看著她素淨的臉龐,在月光下更顯清麗動人,想起宴會上她孤身應對郡主的模樣,心裡那點不快和疑慮淡了幾分,語氣也不自覺地溫和下來。
“今晚……委屈你了。”
“能得侯爺解圍,是妾身的福氣,談不上委屈。”薑梔垂下眼簾,聲音輕柔,“倒是蘇姐姐,想必受了驚嚇,世子爺不去陪著她嗎?”
她這話看似關心蘇側妃,實則是在提醒邢爭鳴,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並不合適,也暗暗點出蘇側妃的“嬌弱需要人陪”。
邢爭鳴果然被她的話堵了一下,解釋道:“是蘇側妃讓我過來的,她擔心你……”
“蘇姐姐真是心善。”薑梔打斷他,微微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不過妾身這裡一切都好,不敢勞煩世子爺掛心。”
“夜深了,世子爺還是早些回去陪伴蘇姐姐吧,畢竟,她才是世子爺放在心尖上的人,妾身怎敢分薄了姐姐的恩寵?”
這番話,既拒絕了他的靠近,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識大體、不爭不搶、甚至處處為蘇側妃著想的形象,還順帶諷刺了蘇側妃離不開男人的樣子。
邢爭鳴被她這一連串軟中帶硬的話說得有些啞口無言。
他本是帶著幾分安撫,幾分好奇,甚至還有一絲因邢昭野維護而生出的隱秘較勁心思來的,卻被她三言兩語就擋了回來。
看著她那雙清澈卻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邢爭鳴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原本的那點旖旎心思,也被她這滴水不漏的態度給澆滅了。
“既然如此,你……好生歇息吧。”他有些悻悻地說道,轉身離開了。
薑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男人果然都一樣,稍微給點顏色就想開染坊,推遠一點,反而能保持距離。她現在還不需要邢爭鳴的“寵愛”。
她轉身回到屋內,關上房門,走到床邊。
就在她準備脫下外衣時,一道陰影從床內側的暗處籠罩下來。
薑梔猛地回頭,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邢昭野!他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