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嗎?”
鋒利的劍刃刺破了她的肌膚,滲出來的血凝成了赤珠落下。
啪嗒——
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被深深擰緊。
陸晚閉眼:“王爺若是不信,那便殺了民婦吧。”
“你以為,你一個賤民本王還不敢殺了?”
他思忖過。
此女夫君,乃衛臨的左膀右臂,若殺了他,衛臨定會彈劾他。
可不殺,實在是難解他的心頭之恨。
邊城這個地方他待夠了,他的皇兄高坐龍椅,而他卻隻能待在邊城,一輩子都不得回京。
他本想用那火雲狼,換取自己回京的機會。
皇兄最是喜愛這些奇珍異獸,若自己得了那火雲狼送給皇兄,他定會解了自己在邊城的禁令,讓他回京。
京城的繁華,遠不是邊城能比的。
邊城的風沙,他吹了一年又一年。
長劍更近了一分,她的脖子被劃出了一條血色的口子,隻需要稍稍用力,她這個腦袋就要和她的脖子分家了。
陸老娘幾乎快要承受不住暈過去了,苗翠花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這是王爺,是皇親國戚啊。
他們尋常老百姓,是根本不可能見得到的。
“魯泰。”他喚了聲,那臉上有著一條長傷疤的男人站出來。
“一個不留。”
“告訴程博,便說天乾物燥,夜裡失火,陸家滿門死於大火。”
話音落下的一瞬,那叫做魯泰的男人眼裡出現了難以掩飾的興奮。
那是對於殺戮和血腥的興奮,他是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人,殺心深重,隻要是殺人,不管殺的是誰,都能讓他產生快感。
而那種快感,是他最享受的。
“阿娘,阿娘……”
小寶珠害怕地哭了起來,陸晚則是看向了金枝,母女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明白了對方眼裡的意思。
既然無論如何對方都要他們死,那就拚一把。
死不死的,拚了才知道。
“刀下留人!”
她的手已經握上了藏在衣袖之下的匕首,金枝也緊扣住了袖口處的袖箭,那裡頭有阿爹為她裝的袖箭。
可進行短距離擊殺。
速度極快,殺傷力也很強。
隨著那殺戮的刀即將落下,急促的馬蹄在院子外落下。
來人手上拿著一方明黃色的東西,那是天家特有的顏色,唯有當今皇帝才能用的。
慶王麵色一變,刀堪堪頓在了他們的脖頸上。
“清水村人士陸晚接旨!”
接旨?
這兩個字頓時讓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但陸晚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民婦陸晚接旨!”
沒人敢假傳聖旨,更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來壞慶王的事兒,唯一敢且有這個權利的,便是當今聖上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清水村人士陸晚,巧思能手,育其稻種以善民生,乃國之祥瑞,特授封從九品宣義夫人,不列班序,不參朝會,賜金二百兩,蠲免三代賦役,賞禦田百畝、月俸十二貫,望此後冠帶榮身,稻粱滿倉,興國利民!”
聖旨宣讀的那一刻,他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賜封的聖旨會落在他們這種尋常老百姓的頭上。
且這一來,便是九品宣義夫人,再往上,便是正八品宣德夫人。
在古代並非沒有賜封平民的先例,對國之有功者,皆可授封。
隻是這賜封來得太過於猝不及防,以至於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程縣令匆匆而來,掃視了一圈小院和屋子裡的情況,連忙出聲道:“陸娘子,莫要愣著了,快些接旨謝恩吧!”
太好了!
聖旨,是聖旨!
是能救陸晚全家性命的聖旨!
這聖旨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
“民婦陸晚攜全家老小,叩謝吾皇隆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刻,他們全家都跪在地上,磕頭謝恩,心臟在狂跳著,那高舉接過聖旨的手,更是在微微顫抖著。
“宣義夫人,此乃陛下所賜官服,望夫人切莫辜負陛下心意,此後廣開農田,大興糧產,聖上對您,可是給予了厚望!”
傳來傳旨的令兵麵帶笑意地說著。
“民婦定不會辜負聖上隆恩!”
從今往後,她陸家……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了!
從富走向貴的階級改變,竟然會來得這樣快,
難道說,是程縣令?
是程博將她種植兩季水稻寫了折子遞上了京城嗎?
“今夜不知慶王殿下蒞臨,下官未曾前來迎接,實在是失禮,還望殿下勿怪。”
程博此時此刻的心情很美麗,他一向是個斯文人,此刻也咧開嘴笑了起來。
嘴上說著失禮勿怪的話,實則那囂張得意的樣子,使得那慶王眼神陰鷙毒辣,他深深地看著程博。
“程大人真是好能耐!”
“哪裡哪裡,下官隻是一方父母官而已,比不得慶王殿下您恩寵浩蕩,富貴齊天!”
“……”
慶王此生吃的第一個癟,是在陸晚身上吃到的。
“夜深濃重,殿下不若去驛站休息整頓一番,待天亮,下官親自送您出城!”
這一刻,程博的腰杆兒挺起來了,下巴抬起來了。
“哼,不過一個小小九品宣義夫人,程大人你說話倒是硬氣了不少。”
“殿下誤會了,陸娘子授封,那是陛下的意思,下官也是替宣義夫人高興呢。”
這話的意思是在反問慶王高興否。
他要是不高興,便說明他對陛下的授封聖旨存在不滿和質疑。
這是罪。
慶王冷笑:“本王也很高興呢。”
“魯泰,今日陸娘子授封,乃喜事一樁,即可著人賞宣義夫人綢緞十匹,良駒十匹,銀百兩!”
言罷,慶王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皇兄的聖旨,不會來得這麼巧,定是皇兄察覺到了什麼,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降下聖旨。
說不定皇兄至今都未打消對他的疑心,派人在邊城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從今往後,他想要再對陸晚下手可就難了。
“臣婦謝過殿下賞賜!”
陸晚依舊磕頭謝禮,該有的禮數她不會少,更不會叫人抓住了把柄,落人口實。
“宣義夫人,快些起來吧,你瞧你,身上都是傷。”
程博笑嗬嗬地把人從地上扶起來,他今兒一張臉都快笑爛了。
慶王殿下吃癟,簡直大快人心。
陸晚從地上起來,身子已經有些脫力了,搖搖晃晃的。
金枝連忙攙扶著,心疼極了。
今夜他們當真是九死一生啊,要不是那道聖旨,他們恐怕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