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還真是怕林淮生死不掉。
就算她來了,也不放過任何一點能害林淮生的機會。
川烏、附子、洋金花、馬錢子……
她還真是歹毒。
尤其是那洋金花,能夠使人產生幻覺昏迷,這些藥材,全是一些能夠傷害中樞神經的藥。
量很少,幾乎微不可察。
但長此以往,林淮生怕是活不過今年。
“阿娘今日開的藥同以往不一樣,煎藥的方式也不同,你們府上的婢子未必就會了,我今日替你去煎。”
金枝是個聰明的姑娘,當阿娘問出那話時,她大概就知道了那藥是有問題的。
“奴婢們哪兒敢麻煩了趙姑娘,還是交由奴婢們去煎藥吧,姑娘隻需得告訴奴婢們如何煎就是了。”
院子裡的奴婢們也不是吃素的,都是林夫人為了彰顯自己的‘慈母心腸’特意送來照顧林淮生的。
“你們林府的人還真是奇怪,我阿娘是大夫還是你們是大夫?”
“這藥我去煎,自然是有道理的,藥材名貴,若是你們煎壞了,或是藥效不夠,浪費了這藥,你們賠?”
金枝可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
“起開!”
她瞪了一眼,凶得很,一點兒不會因為這裡是林府而收斂自己身上的鋒芒銳利。
相反,越是到了這種地方了,她就越是鋒芒避險。
阿娘說過,在什麼樣的地方,麵對什麼樣的人,就應該拿出自己的態度來。
不一樣的事不一樣的人,所麵臨的自然也就不一樣。
人生本就該是圓滑的,越是老實的人往往會死得越快,那林淮生不就是如此嗎?
她今日來瞧,林淮生的氣色是一點兒都不見好的,可見林府的人對他並沒有上心。
若非他還有祖母護著,怕是早就死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快去尋夫人過來!”
院子裡的奴婢見勢不對,立馬小聲吩咐了下去。
金枝去到林府後院的小廚房裡,趁著沒人注意,偷摸藏了一把藥渣在布兜子裡,然後將剩餘的藥渣都倒掉。
將瓦罐洗了又洗,又用熬藥的瓦罐先煮了一罐沸水,這才開始重新熬藥。
陸晚替林淮生看了病,曉得他這身子是每況愈下了。
“這府裡若是待不住,你可多出去走走,總待在院中,不利於你的身子恢複。”
陸晚事無巨細地交代著,有些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這到底是林府的家事,自己這個外人是不便插嘴的。
況且,林淮生覺得他主母是個極好的人,若是自己說了,他未必會信,反而會惹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給自己招一身騷。
“多謝陸娘子。”
“你可喚我一聲陸嬸子,或是陸大夫都行。”
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這要是放在現代,高低都得是個男團頂流級彆的存在了。
雲縣還能養出這般美人兒來。
病弱是占了大半的。
“是,陸嬸子。”
他覺得若喚一聲嬸子,稍顯親近些。
“府裡的藥,若是嫌苦入不了口,可來世安堂,世安堂如今也有每天煎好的湯藥,不算太苦口,金枝偶爾會過去幫著煎藥,都是發放給城中百姓的。”
“世安堂的人會給你煎藥。”
她實在是見不得這麼漂亮乖順的孩子就此‘玉殞香消’,這也是陸晚唯一能夠提醒他的,他若是個聰明的,該察覺出來不對的地方。
自覺去了世安堂,保自己一命。
“是,謝過嬸子,等我身子好些,我一定會出去瞧一瞧,百姓口中救苦救難的世安堂。”
林淮生笑起來特彆好看,雖然陸晚覺得用漂亮二字來形容一個男孩子有些不恰當。
可她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他了。
病弱卻清風霽月的少年郎,眉眼都是好看的。
“好了,金枝待會兒會把藥送過來給你,那藥性烈,這幾日你大概會有些不舒服,且忍一忍。”
“我在你祖母的正院裡。”
林老太邀請了她過去坐一坐,小敘一番,約莫是看上陸晚做飯的手藝了。
“是,勞嬸子費心了。”
陸晚出去時,正好碰到了過來的林夫人,約莫是院兒裡的奴婢去通知的,臉上還帶著急色,卻在看見陸晚的那一刻改成了笑臉。
“真是好巧,我正要去尋了林夫人呢。”
陸晚先於林夫人開口,這一句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話。
“陸娘子要來尋我所為何事?”
隱在寬大袖口裡的手狠狠收緊,這個該死的陸晚,自個兒明明都已經派人送錢給她了,沒想到她還是來了林府為那病秧子看病。
林家的產業隻能是她兒子的,林淮生也配?
區區庶子罷了。
“老夫人方才念叨著林三郎的病情。”
“是嗎?”她臉上笑容勉強,笑得比哭還難看。
“原來是母親托你來尋我的,那就走吧,正好說說三郎這段時間的身子如何了。”
隻要陸晚抬出了老太太,林夫人就不得不去。
她頗為不甘地瞧了一眼林淮生的院子,眼裡還帶著一抹恨意。
這恨意好巧不巧落進了陸晚的眼裡,她實在是不理解這恨意究竟從何而來,好似林夫人和林淮生之間,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否則,就算是庶子,她也不止於此。
但陸晚對彆人家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她隻顧自己。
林淮生也隻是動了一些憐憫之情罷了。
“病秧子,喝藥了。”
金枝煎好了藥親自端過去,她不放心這府裡的人,總感覺他們身上八百個心眼子,就等著林淮生死呢。
“趙二姑娘,我有名字。”
林淮生坐在院子裡,陽光落在他身上,照得他那張臉格外蒼白。
好在唇色還是紅的,否則金枝大概要覺得,自己是大白天見鬼了。
多恐怖啊。
“是是是,你有名字,我可從沒見過似你這般弱不禁風之人,我一拳就能打死你。”
“……”
“咳咳……”
林淮生猛地咳嗽了起來,似咳狠了,原本蒼白的臉都漲紅了。
“你……我說說而已,又不會真的打你,我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金枝生怕因為自己一兩句話給他氣死。
那他也忒小氣。
怎麼開一兩句玩笑都能嗆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