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衍,想什麼呢?”
四清換好了衣裳,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畢竟小海棠在這裡呢。
“沒什麼,隻是在想,過幾日咱們一走,又要何時才能吃上陸嬸子做的飯菜了。”程嘉衍現在也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哪怕他的夢想就是去外麵馳騁,可一想到終將離彆,他就止不住神傷難受。
“嗨,這有啥的,你這話說的好像此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了似得,等咱們在外麵建功立業了,你當上大將軍了,我娘估計比我當上將軍還要高興,定會給你做好吃的!”
“是嗎?”
程嘉衍有些恍然,當上大將軍……
“想那麼多乾啥,我們是要跟著阿爹一起去的,有阿爹在,你擔心什麼?”他不是擔心,隻是不舍。
家中有且僅有他這麼一個孩子,這幾日程嘉衍總是在想,自己是否太過於自私,為了自己的夢想,將爹娘祖母放在雲縣。
以後家中沒有孩子,爹娘該是何等孤單。
可娘說,若有夢想就去追逐,不要等以後老了,才追悔莫及。
祖母卻罵娘,管不好他,外麵何其危險,他是程家唯一的孩子,祖母賭不起。
他知道家裡人都是愛他的,隻是各持己見,彼此間想法不同罷了,程嘉衍不願再去多想,隻想著等將來上了戰場,努力拚殺,也努力保全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來,讓娘覺得他這個兒子沒有白生!
要讓祖母看看,娘的支持都是對的。
女孩子們則是湊在一起去洗身上換衣服了。
“海棠,我帶你去阿娘給你準備的房間,你總是不來,阿娘就總是念著。”
金枝帶著小海棠去了陸晚給她準備的屋子,她很少過來,偶爾過來幫幫忙,同陸晚一起做藥丸搗藥這些,她總是將自己捯飭的忙碌起來。
仿佛這樣,她才是充實的,她才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是有意義的。
房間大小和擺設,同金枝寶珠的彆無二致,陸晚甚至讓趙元烈在裡麵做了衣櫃,類似於現代嵌牆衣櫥。
孩子們的房間裡都有,還落了鎖。
打開衣櫥的一刹那,各樣式的衣裳都有,從裡到外都有了。
小海棠眸光一顫:“這是……”
“舅娘要開成衣鋪,這些衣裳都是她用繡坊裡的剩餘布料和絲線做的,你彆看是用剩下的做的,那可都是好料子,海棠,我來替你挑一身,保準你待會兒穿出去迷死我那呆子哥哥!”
一身粉色桃夭薄衫下是裙底繡著朵朵綻放的垂絲海棠,皆是用蠶絲繡製,上好的蠶絲線在光線下能呈現出不同的色彩效果。
繡坊如今所有染色工藝,皆是用的陸晚的法子,陸晚結合古法蠶絲染色,染出來的蠶絲不僅色彩豔麗,還十分的柔軟順滑。
絲毫沒有生絲的澀感。
那料子穿在身上沒有任何負擔,輕柔貼膚,很是舒服。
如今陸晚的紅薯粉工坊也快要建成了,工人也都已經全部招好,就等著正式建成開門大吉的那一天。
巷子裡的婦女們原先同陸晚都不大交好,隻有極個彆的人還算友善的。
現如今都後悔一開始沒和陸晚打好關係,而今她招人,就會優先考慮自己熟識的那一批人,月錢也不低,福利待遇也還好。
他們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有人變著法兒的往陸老娘手裡塞東西,就指望著陸老娘能在陸晚麵前美言幾句,能夠讓她們也進去做工。
這掙錢的機會就在眼前,偏偏自個兒是個不爭氣的,當然心塞。
他們都去了陸老娘的小院兒裡,反正兩家院子是連通在一起的,也就一麵牆的距離罷了。
子燦娘和春望娘都過來了,她們都帶了自家的一些菜來,幫著一起弄飯,趙元烈在院子裡處理孩子們從河裡撈的小魚。
至於那些小螃蟹,他們抓了很多,陸晚則是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簡單處理一下後就直接用南瓜葉包著,放進了院子裡搭建的麵包爐裡進行碳烤。
至於那些河蝦,陸晚打算直接熗炒,剪去蝦槍和須子,起鍋燒油放入薑絲蒜片和乾辣椒熗鍋爆香,再倒入河蝦,油花滋啦啦迸濺,香氣彌散。
天耀在灶膛前添柴火,四丫則是將柴火都搬進來。
“你腿腳不好,彆弄了,免得磨損了你的骨頭。”
天耀看她總是吭哧吭哧忙著,明明腿腳不好,每走一步都是疼的,卻也不閒著。
四丫不語,隻是很安靜地看著他們,就算不會說話,可她那雙眼睛卻像是裝滿了千言萬語似得,靈動逼人。
飯菜很快上桌,南瓜葉包著碳烤的小螃蟹,能很大程度上保證了螃蟹的原汁原味,又滲入了南瓜葉的草木清香在蟹肉之中,幾家人聚坐在一起,春望娘有意提到,要讓陳春旺也跟著一起去征兵。
“四清這一走,春旺的心怕也是要跟著走了,趙老大,你若不嫌棄,就帶著我家春旺一起吧。”
春旺爹也不說話,他們也就這麼一個孩子,孩子心思不在這裡,留在身邊也沒用,倒不如去外頭跑跑,說不定長了見識,以後還能有點兒出息。
留在這小縣城裡雖然安穩,可終究不會有大出息。
天地那麼大,出去走走又有何妨?
說句不好聽的,說是將來不幸,客死他鄉,那也是命之歸處。
這孩子一大,便不是父母能夠掌控得了的,再說了,他們能掌控孩子的一生?
陳春旺低頭扒拉著碗裡的飯菜,忽然覺得食之無味。
“你們要讓春旺也出去?”
“是啊,孩子大了,心也就野了,爹娘管不住,留在身邊也煩呢。”
春望娘笑著說,可那笑容裡卻透著苦澀。
“春旺,你自己什麼想法?”
趙元烈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去詢問春旺。
春旺停下扒飯的動作,抬頭眼眶紅紅的:“我、我也想出去看看。”
在聽見春旺的話後,春旺娘眼裡的光徹底落了下去。
她就知道,孩子大了是留不住的。
他又是和四清從小長到大的,感情深厚非同尋常。
“外麵的世界不比家裡,四清隨我一道,我是他爹,自然會護著他,可你在外麵無親無故,沒人會護著你。”
這話很殘忍,卻也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