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珠也是急壞了,光是看著小海棠現在這個樣子,她都難過死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爹,這樣的祖母。
明明是自己血濃於水的孩子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
馬車上,陸晚利用係統檢查了小海棠的耳朵,發現她耳膜有一定程度的損傷,也不是完全聽不見聲音。
隻是需得大聲些她才能聽見。
“等回了城裡,好好養上一段時間,你的耳朵會好起來的。”
陸晚一邊給她的臉敷藥,一邊說著。
湊得近,聲音大,小海棠是能聽見一些的。
她點點頭,不多時心裡泛酸,眼眶發紅,淚水在打轉。
陸晚看的心疼,輕輕將她抱在懷裡安撫著她,拍著後背柔聲說:“沒事的,都過去了,以後你是自由的。”
“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吧,這裡沒人會笑話你,我們都是你的家人,若有心事,儘可傾訴。”
她在外人麵前是何等凶悍蠻橫,忍忍懼之,輕易不敢招惹了去。
可在孩子們麵前,她是溫柔的母親,展現了女性的有容乃大。
小海棠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兩行清淚默默淌過蒼白的臉頰,沒有人知道她心裡此刻有多難受。
她也是個渴望得到父母疼愛的孩子,哪怕爹對她並不好,可她依舊渴望能夠得到爹的喜歡。
可爹對她,比對仇人還狠。
那一巴掌已經徹底打滅了她對徐家所有的念想,從今往後,她隻是徐海棠,彆的什麼都不是了。
徐海棠就是徐海棠,不是誰家的女兒,不再受他們綁架譴責。
她蜷縮在陸晚的懷裡,仿佛這一刻,陸晚才是她的母親,她是一個受了委屈可以撲進母親懷裡大聲哭訴的可憐孩子。
“阿娘,海棠姐姐她的耳朵能好嗎?”小寶珠擔心極了。
陸晚輕輕撫著她的後背順氣,溫柔回道:“會,就算你阿娘我治不好,你祖父那麼厲害,也肯定能治好的。”
好在耳膜沒有完全破裂,還有得治。
可想而知徐大順那一巴掌打得有多狠了。
“哥。”
外頭金枝和四清騎馬並行,金枝看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前方的馬車,眉心皺的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小海棠會好起來的,你彆擔心。”
她知道哥哥的心裡都是小海棠,看到小海棠遭受這樣的事情,沒有人心裡好受,爹更是一言不發,把徐大順打了一頓,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隻知道打得鼻青臉腫丟了出去。
估計得在床上躺上好一陣子才會好。
他們才得了八十兩銀子,恐怕還得拿一部分銀子出來看病吃藥。
她真不明白,為何這樣的人還能活在世上,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我知道,我隻是為小海棠感到氣憤,從小到大,她都不曾幸福過。”
“可從今往後她會幸福的,不是嗎?”
金枝說:“過去的苦難和不幸終究會過去的,阿娘疼她,哥哥喜歡她,我和寶珠也喜歡她,她並不是沒人愛沒人喜歡沒人疼的,我們都喜歡她,也樂意對她好。”
“哥哥是個好人,阿爹阿娘亦是如此。”
“金枝。”
“嗯?”
“我們都是好人!”
金枝翻了個白眼:“不然呢!”
“旁人都說阿娘彪悍蠻橫,卻不曉得,若非如此,阿娘早就被人騎到頭上去欺負了,世道如此罷了,人善被人欺。”
“這是阿娘的生存之法,我也該學學的。”
金枝覺得,做人太過於仁善,隻會被人欺負到死。
人心險惡,時時刻刻他們都得提心吊膽,這世道留給女子的路本來就不多,若不自己尋一條路來走,她們就永遠隻能依附於男子,成為男子隨時都可丟棄的附屬品。
祖母長姐的女兒慧娘不就如此嗎?
夫家拋棄,親娘不疼。
若非阿娘給她尋了一條路,如今過得還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呢。
“嗯,等我和阿爹走後,家中之事便要多多辛苦你了。”
金枝不屑地嘁了聲:“倒也用不上兄長來說,我已經長大了,自會多多幫著阿娘。”
“你和阿爹儘管去了便是,便是沒有我,有阿娘在,也隻有彆人挨打的份兒。”
那天金枝偷偷聽了一耳朵。
阿爹去上京等地,是因為京中出現了大批量的叛軍。
叛軍集結動亂,禍及百姓,不得安寧。
若不趁早鎮壓平定,隻怕是戰亂不斷,要血流千裡了。
老百姓所求,不過國泰民安,家和萬載,風調雨順罷了。
“怎麼,舍不得走了?”金枝看著四清那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這個哥哥,是一點兒都藏不住事兒的,有點兒心思就全寫在臉上了。
很容易讓人看透。
他們這些尋常老百姓,最害怕的就是打仗了。
一旦打仗,家破人亡,打贏了還好說,打不贏就要淪為亡國奴,各國之間紛爭不斷,他們又地處邊境,一旦發生戰事,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們邊城的老百姓。
誰都不想這種事情發生,所以近段時間招兵買馬一事在各地都有,但凡是想要保家衛國的兒郎皆可參軍,報效祖國。
拋頭顱灑熱血,一腔忠勇皆用在戰場上。
既然生在這個國家,總該要為這個國家出一份力的。
若人人都貪生怕死,國破家亡是遲早的事兒。
她是女子,上不得戰場,不然她也想隨了阿爹一起去。
“倒也沒有舍不得,我同你說這些作甚。”
四清覺得自己這會兒矯情了,他是記掛著小海棠的傷和耳朵。
要是耳朵壞了,聽不見聲音了,她該多難過。
待回了縣城天都快黑了。
正好陸老爹從世安堂回來,看了小海棠的耳朵,給她開了藥。
“你們此番回去,事情辦的如何了?好好地,怎麼耳朵還傷了。”
陸老娘多是擔憂,那麼好的姑娘,偏偏攤上了那樣的爹和祖母,當真是令人寒心。
“都處理好了,以後他們不敢來找小海棠,就算來找,小海棠也不怕。”
陸晚把那字據拿出來,一把扔進了灶膛裡燒了個乾淨。
火焰卷上了紙,轟地一聲照亮了陸晚那張臉。
小海棠在院中愣住。
陸嬸子……把字據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