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鮮血噴濺在碧珠臉上,那流浪漢瞪大了雙眼,低頭看著那貫穿了自己胸膛的刀,鮮紅的血順著刀鋒一路落下。
他連慘叫都來不及有就斷了生機。
趙元烈麵無表情地抽出劍,目光掃過這破廟裡的人,不光是路過歇腳的獵戶旅人,還是本就住在這裡麵的流浪漢乞丐,那銳利的目光如刀子一樣。
“路過借住一晚,待雨勢停歇就走,若是生事,下場便如他一樣。”
眼看著不過就一息的事兒,破廟裡就死了個人,大家都明白,趙元烈這是在殺雞儆猴,再有下一個,照殺不誤。
那貴人身份非凡,身邊的幾個帶刀護衛方才也隱隱有拔刀之勢,隻不過他們還有考量和思慮,郡主沒發話,他們就不敢動。
但趙元烈可以不用聽她的。
殺了便是。
“碧珠姑娘,此番路途遙遠,什麼人都能遇上,姑娘若是想要平安到達,當收斂鋒芒,息事寧人,此事僅一次,若再有下次惹了眾怒,貴人責怪,那便是你的錯了。”
碧珠心裡正感激趙元烈的出手相救,但他接下來的話就直接讓她白了臉色。
“碧珠,回來。”
屏風後的人喊了聲,碧珠朝趙元烈行了一禮就回去了,不敢多言。
“夫人……”
她剛跪下,臉上便遭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你且記著。”
碧珠不敢說不,眼裡卻有恨意,乖乖在一旁跪著也不敢動了:“是,奴婢記著了。”
接下來的時間倒是相安無事,畢竟死了人,屍體還在破廟裡,屍體正對著掉落下來的佛頭,顯得猙獰陰森又詭異。
剛剛他們都看見了,那姓趙的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
他這會兒已經跟個沒事兒人似得坐在火堆旁擦拭自己的彎刀了。
更彆說他們還帶了那麼多人,就算是全把他們這些人殺了,那簾子後的貴人想必也有本事保他們平安無事。
故而但凡是個聰明的,這個時候都不敢上前,畢竟小命要緊。
雨勢越發大了起來,眼看著沒有要停歇的意思,破廟裡有人陸續離開,也有人想要等著趙元烈等人離開,看看有沒有遺留一點兒食物什麼的。
邊城食物緊缺,哪怕隻是留下一點兒糕點也能讓他們去哄搶。
“等不及了。”
趙元烈看外頭的天色,已經隱隱泛白,可雨勢就是不停,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耽誤行程的。
好的是,早上的雨沒那麼大了,淅淅瀝瀝的牛毛小雨,也是可以前行的,就看貴人如何了
“那就聽趙教頭的吧。”
貴人起身,未見其容,隻見那屏風後頭雍容華貴的身形,就足夠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所有人穿上蓑衣戴上鬥笠,準備出發!”
他們又在馬車頂棚覆蓋了一層油紙,如此可防止雨水滲透車頂,郡主的馬車夠大,幾個婢子和婆子都是坐在裡頭的,前頭足足有六匹馬一起拉。
馬力足,跑得自然也就快了。
等翻過這座山,前麵就是官道,隻要抵達官道,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可即便是翻山越嶺,也得兩三天才能走完。
最大的危險,便是山路。
山路多亂石頭,山中多匪徒。
那名喚碧珠的婢子掀開簾子一角,發現她們已經進山了。
“夫人,明明外頭有寬敞的路不走,為何要走山路?”
馬車裡的婦人眼眸微垂,藏著陰暗和算計。
“既然是趙教頭選的路,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他是個中好手,跟著他走就是了,何必多問?”
碧珠看著外頭的密林,心中隱隱不安。
讓她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她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可是夫人……”碧珠咬了咬唇,不安地攪動著自己的衣角,貴人眼中已經有了不耐煩。
“碧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此行你來邊城又是要做什麼的?”
“是。”
碧珠不敢再說,但眼裡的不甘和野心在發酵。
貴人儘收眼底,卻默不作聲。
無妨,她活不了太久。
馬車忽然一陣顛簸,四周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碧珠心裡咯噔一聲,手心浸出了冷汗。
使得她整個人背後發寒,無邊的涼意襲上了心頭。
緊接著外麵就是廝殺,便是隔著厚重的馬車簾子,她們都能聞到那濃鬱的血腥氣。
馬車裡的婆子丫鬟們神色緊張,倒是貴人淡然。
雨林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碧珠的手悄無聲息摸進了袖口裡。
“夫人,外頭可是馬匪?是刺客還是馬匪?咱們馬上就要到官道了,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殺出了這麼多人來,是不是他帶的路有問題?”
碧珠一連串問出了許多問題,貴人始終一言不發。
廝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外麵橫七豎八躺著很多屍體,幽暗的光混著雨水滴滴答答。
連綿的群山死氣沉沉,死傷更是在所難免。
“趙教頭,都死了。”
“抓的幾個活口,嘴巴裡都藏了毒藥,自殺了。”
守城軍們過來彙報,他們也有傷亡,情況不算好。
趙元烈把彎刀擦入地麵,伸手將刺入肩膀的短箭拔出來,再塞了一些藥在傷口上,撕下衣服上的布條簡單包紮便好。
彎刀所插之地,還有一具怒目圓睜的屍體。
正是碧珠。
“貴人,您的隨行婢女為護您安全,被刺客所殺,此護主行為,貴人當賞。”
馬車裡的婢子婆子沒一個敢出聲的。
至於剛剛發生了什麼,她們也都忘了,全部都忘了,她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那碧珠是被趙元烈所殺,隻知道是被刺客殺的,對,就是刺客殺的。
那些刺客一個個凶悍無比,就連趙教頭都受傷了,馬車上還糊了不少的血。
“你說的不錯,的確當賞,那就勞煩教頭尋個地方,給她埋了,立個碑,也算是我對得起她這主仆一場了。”
貴人倒是見怪不怪,她既要跟著來,趙元烈不收她,就隻能是死路一條。
可惜碧珠不知道,以為到了梁州後,她就能跟著趙元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