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今天謝謝你。”
小海棠無比真誠地說著,眼裡是毫不掩飾對陸晚的感恩。
“謝什麼?你是靠的你自己,又不是我。”俞夫人說過,小海棠在酒樓裡有多努力,剛開始的時候她什麼都不會,隻會做一些搬搬扛扛的雜活,洗碗洗盤子。
酒樓裡的夥計們都很不看好小海棠,因為泰豐酒樓裡從來都沒有過女孩子,基本上都是男人。
小海棠是第一個。
俞夫人也想過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當個小丫鬟什麼的,至少要比她在泰豐酒樓的時候要輕鬆 。
但小海棠說,她願意去泰豐酒樓,她什麼臟活累活都能乾。
夥計們不喜歡也不會看好小海棠,暗中使絆子冷嘲熱諷那都是時有的事兒,小海棠從來不說,都是一個人默默憋在心裡。
因為在小海棠看來,隻要沒有挨打挨罵,那些人說什麼難聽的話都不過如此罷了。
總好過她在村子裡的時候,天天挨打挨罵。
所以現在她所過的一切已經很好很幸福了,至少比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要幸福。
小海棠也從來不會去埋怨自己的生存環境不夠好,比起她來,這世上不幸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她已經很幸運了,幸運能有陸嬸子這樣的人願意幫她。
願意在她深陷泥潭陷入絕望時拉她一把。
“可給我新生機會的,是嬸子你,一直以來,承蒙嬸子和夫人的照顧,才有了今天的小海棠。”
“如果不是嬸子,我大概也會落得個那屠夫家裡女兒的下場。”
早早就嫁人生子,然後一屍兩命。
這年頭因生孩子而死的女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在這落後的封建時代,女孩子們十三四歲生孩子的並不在少數,她們大多連身子骨都還沒長好,骨盆尚小,如何能生孩子?
婦人產子,自古以來便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便是在醫學科技發達的社會,這也是依舊避免不了的問題。
總有人覺得,無非就是生個孩子罷了,彆人都能生,為何就你不能生?
傷筋動骨一百天,可婦人產子,是要將肚皮剖開,卻也隻能躺一個月罷了。
不論順產還是剖宮產,都一樣痛苦。
陸晚雖然沒有生過孩子,可關於原主的記憶卻一直都存在著,從未消散過。
她生三個孩子,依舊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好的是,她爹醫術高明,每逢她生產之際就會早早過來,老兩口親自伺候女兒產子和坐月子。
因為他們明白,陸晚的婆家人從來都沒有把自家閨女當人看過。
便是身懷六甲,也得下地乾活。
甚至就在陸晚生了的第二天,還要求她給全家洗衣做飯,說這趙家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怎麼到她這裡就不行了。
陸老娘和陸老爹心疼自己閨女,不忍讓自己閨女吃了這等苦,什麼都一手包辦了。
他們總以為,隻要按照趙家人的想法去做了,自己閨女就能在他們家得到善待,殊不知這隻會讓他們覺得陸家的人好拿捏,從此更加變本加厲了。
就連陸老娘存著給女兒坐月子吃的雞蛋,也全都進了趙家人的肚子裡。
陸晚回想起以前,握緊了小海棠的手說:“小海棠,若是你們將來成婚,你放心,你想做什麼儘管放手去做,嬸子一定會支持你的。”
陸晚其實想說,隻要你嫁給四清那混小子,她肯定會把小海棠當成親女兒看待的。
但又覺得這話太過於虛情假意,好像這世上的每一個婆婆在婚前都這麼說過。
結果婚後就跟變了個人似得。
各種看兒媳婦不順眼,彆說是把兒媳婦當成自己女兒了,那簡直就是當的牛馬,成天對兒媳婦吆五喝六的各種看不慣。
還總覺得是她搶走了自己的兒子。
這種事情陸晚以前在公司的時候屢見不鮮。
光是聽同事們吐槽自家婆婆,陸晚就覺得足夠窒息了,並且發誓這輩子就算是單身到死也絕不嫁人。
沒想到一朝猝死,她不僅嫁人了,還生了三個孩子。
要命的是,她嫁的婆家正好就是同事們口中吐槽的那種極品婆家。
這哪兒算得上是極品,簡直就是極品種的戰鬥機啊。
“阿娘,小海棠的藥都擦好了嗎?”
院子外,四清實在是等的心焦。
阿娘還沒說小海棠身上有多少傷呢,一想到徐家那群不要臉的東西找上了小海棠,四清就是一肚子氣怎麼都消不下去。
這口氣他是真的消不下去。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惡心又惡毒的人,連自己親女兒都不曾放過。
“四清哥,我好了。”
小海棠正要穿衣裳,陸晚這會兒才起來,忙去打開了箱子,拿出了一套嶄新的衣裳來。
“嬸子,這是……你做的?”
小海棠看著麵前的新衣裳,布料柔軟光澤豔麗,且上麵還有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海棠花。
水粉色的衣裙正是按照她的身形來做的。
陸晚笑著說:“我可沒有這麼好的手藝,是我大嫂,也就是天耀的娘做的,她如今在繡坊裡做工,這布料是用繡坊剩下的布料來做的。”
“上回四清帶了海棠花環回來,她沒見過海棠花,這上麵的海棠花就是根據那花環繡出來的樣式。”
不得不說,苗翠花的手是真巧,要是讓陸晚去繡,那絕對是連針都穿不進去的。
她實在是不會。
所謂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兒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
“這海棠花繡的,可真漂亮!”
小海棠輕輕撫摸著衣襟上那盛開的一朵朵海棠花,衣裳款式不算複雜,窄袖口的交領上襖,下頭是一件百褶羅裙,就連袖口和裙擺苗翠花都是繡了海棠花。
蠶絲線的光澤在衣裳上盛放,怎麼看怎麼好看。
“大嫂前段時間托我給你,我倒是忘了,正好今日你來了,小海棠,穿上試試看吧,看看可還合身?”
其實小海棠是舍不得穿的,這麼好的衣裳,這麼精致的刺繡,是她從來都沒見到過的。
哪怕是來縣城這麼久了,她也一直穿得很樸素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