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即便是告訴了先生啊,可書院的先生們也不會管。”
那些學生都紅了眼眶,曾經受到過的羞辱和委屈都擠壓在胸腔裡太久太久了。
而今現在他們也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
隻要能夠懲罰賀雲章,將他趕出書院,他們願意作證。
賀雲章還曾往他們的身上撒尿,手段之卑劣惡毒,就沒有賀雲章做不出來的事情。
不光如此,曾經還有一名學生,不堪賀雲章欺辱跳河自殺,好在被救了起來,如今鬱鬱寡歡纏綿病榻,今日也來了。
圍在縣衙公堂外麵的百姓們聞言,無不唏噓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毒之人。
小小年紀便惡貫滿盈,仗著家中有錢,便橫行霸道。
他們以前覺得程嘉衍是個小霸王,現在看來,程嘉衍與賀雲章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根本不值一提。
“胡說,你們全都是在胡說!”
“你們說的這些事情我都沒有乾過,你們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家有錢,想要搞垮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群窮人心裡想的都是什麼!”
“我呸!”
賀雲章激動萬分,掙紮著就想要衝上去。
陸天耀很冷靜,他現在已經不害怕了。
小姑說,人不能太軟弱。
害怕是最無用的情緒。
“賀雲章,你敢說,我身上的這些傷都不是你造成的?”
“你敢說這裡的人,你沒有欺負過?我寫的狀紙上,你的每一條罪證都是真實的,若我有一句虛言,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賀雲章,你敢嗎?”
“老子有什麼不敢,本來就不是我做的!”
“轟隆——”
賀雲章話音剛落,本來晴朗的天空忽然一陣令人震耳發聵的驚雷落下。
無意識平地起驚雷,嚇得外頭觀看的百姓們一陣嘩然唏噓。
“打雷了!”
“這大白天的打什麼雷,真是好大的雷,果然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賀家夫婦二人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下去。
賀雲章更是如此,嚇得跌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陸天耀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賀雲章,你發誓啊,你敢對天發誓,這些事情你都沒有做過嗎?”
賀雲章驚恐地吞了口唾沫星子,喉嚨滾動著。
若是方才,他還有膽子去賭死咒,可這一道驚雷落下之後他就不敢了,他本來就心虛,這些事情他也的確是做過的。
越是作惡之人,越不信這世上有牛鬼蛇神一說,但青天白日的一道驚雷,到底還是擊潰了他的防線。
“賀雲章,你害我斷掉了一根手指頭,你還害得同窗跳河自殺,夜裡夢回,你能睡得安心嗎?”
“你說我們嫉妒你家有錢,可你不過是投胎到了好人家罷了,你也不過是個隻會站在父母肩膀上去欺負弱小的可憐蟲,離了你爹娘,你什麼都不是!”
“賀雲章,若是一人如此,興許是真的嫉妒,可書院這麼多人都能來作證,賀雲章,你罪該萬死!”
書院學子們的憤怒被徹底點燃。
有錢怎麼了。
這個世界難道就沒有窮人生存的道理嗎?
沒有窮人,又哪裡來的富人?
他們富人,不也一樣是踩著他們窮人的血肉骨頭往上爬的嗎?
為富不仁,禍害一方,他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所有人都在質問賀雲章,那一張張充滿了憤怒的臉龐,發紅的雙眼,像是閻羅殿的羅刹。
像是地獄裡來勾魂的惡鬼。
賀雲章驚恐地看著那一張張臉,仿佛夜裡夢回,他們都站在自己的床邊,怒目圓睜地看著自己。
口口聲聲喊著要找他討一個公道。
“啊——”
賀雲章徹底崩潰了。
“不要,不要過來!”
“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
“我不認,老子不認!”
即便是到了現在,賀雲章的嘴還是硬的。
“一切呈堂證供都在,賀雲章,本官勒令你從今日起,從桐芳書院裡開除,羈押半年,記錄案冊,施以鞭刑三十,賀家對所有曾經受過賀雲章欺辱的學子每家賠款二十兩!”
“程大人!”
那驚堂木就要拍下了,外頭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人群中讓開一條路來。
一輛馬車停在外麵。
賀家夫婦一眼就認出了那馬車的主人是誰,赫然是晁縣縣令,楊榮昌!
一身官袍的楊榮昌出現在公堂之中,程縣令眉心擰緊,這老東西怎麼來了?
哼,看來是想從他手裡搶人了。
門兒都沒有!
“楊叔叔,楊叔叔救我!”
賀雲章儼然看到救星的樣子,立馬衝著楊榮昌大喊。
“程大人,你我同為父母官,咱們兩個縣又隔得這麼近,我知道這孩子犯了錯,的確該罰,將他從桐芳書院開除便也罷了,何故還要羈押上半年的時間,施以鞭刑?”
“這樣的處罰,未免過重了些。”
楊榮昌的出現,使得既定的局麵又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陸晚麵色不好,這位楊榮昌可是晁縣的大貪官,與賀家官商勾結,欺壓當地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總之,在他上任期間,就沒做過一件好事。
“重?”
程縣令冷笑了聲:“姓楊的,這裡是本官的公堂,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對於楊榮昌,程博向來是不屑的。
認為他這個父母官,實在是侮辱了這些年讀的聖賢書。
一門心思想要斂財,為自己修建園林,大肆購買土地,奴役當地百姓。
與賀家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拿著朝廷給的俸祿,吃著官家飯,卻不乾人事兒,欺上瞞下,這樣的人就該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要不是今日場麵不合適,程博高低都得對楊榮昌破口大罵。
“程兄,你這又是何必呢。”楊榮昌也不惱,他是知道程博的,清正廉潔,剛正不阿。
誰說好話都沒用。
他之前也拉過程博想要他與自己一夥,發家致富大肆斂財不好嗎?
反正這裡天高皇帝遠的,誰也管不著。
可程博那脾氣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誰都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