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阿娘心靈手巧,還待人親和。
現在村裡的那些嬸子們都可喜歡阿娘了,家家戶戶都用換辟穀得來的錢去買了雞鴨鵝回來養著。
不管是養著下蛋,還是養著過年過節殺來吃了都是好的。
“金枝,這幾天你有看到小海棠嗎?”同村有個小女孩兒想了想,很是擔憂地問。
金枝愣住了,搖搖頭。
那姑娘坐下來,很是惆悵。
“你不知道,她被她爹用鏈子拴起來了,她今年十三了,聽俺娘說,他們打算把小海棠嫁到鄰村二傻子家去。”
“什麼?”金枝驚呆了:“怎麼才十三就要給她議親了?”
“十三議親不是很正常嘛?咱們女孩子十四歲就可以嫁人了,十五六七生孩子……”
女孩兒們不想嫁人,在陸晚那個年代,十三四歲正是花兒儘情綻放的年齡。
“那二傻子都二十七八了還不會自己吃飯,天天嚷著要媳婦兒,正好她娘前幾天過來,就瞧上海棠了。”
金枝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捏在手裡的果脯也不好吃了。
這個年代的姑娘,從來都是盲婚盲嫁。
女孩子沒有反抗的資本。
回去的時候,金枝和寶珠特意路過徐大順家看了。
正好就看見小海棠手腳都被捆上了麻繩,長長的一條,那麻繩的長度隻夠她在院子裡活動,是根本走不出院子的。
身上的衣服也是臟兮兮的,到處都是傷痕,臉上還有巴掌印。
其中一隻眼睛不知怎的,高高腫起。
此刻正跪在地上戳洗衣服。
金枝看得心驚,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被困在院子裡的小海棠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一回頭就看見了金枝和寶珠。
她看見了兩人身上穿著乾淨整潔又漂亮的衣裳,頭上還戴著珠花。
陸晚甚至帶著她們去城裡穿了耳洞,戴上了漂亮的耳飾。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漂亮衣服。
也從來沒有穿過的。
但很快,她就像是被人發現藏在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帶盆帶衣服端著一起慌忙往屋子裡跑。
因為跑的急,在門口摔了一跤,盆裡的衣服全灑在地上了。
“你個沒用的東西,讓你洗個衣服都能洗成這樣子!”
“打死你,打死你!”
屋子裡傳來徐婆子惡毒的打罵聲,卻沒有聽到小海棠的哭聲。
她想,大概是小海棠哭得嗓子都啞了,再也哭不出來了。
“寶珠,我們回去找阿娘!”
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阿娘,阿娘!”
金枝帶著妹妹一路跑回去,還沒等她開口呢,就看見四清正筆直地跪在地上。
少年身軀和臉龐都已經有了幾分英武之態,喉結更是突出。
“阿娘,兒子求您了,就這一回,真的就這一回了!”
四清眼裡含淚,陸晚把他養的很好,十四歲的年紀,個子已經躥到一米七了。
“您就幫幫小海棠吧,她要是嫁給了二傻子,會被折磨死的,二傻子家已經娶了好幾個媳婦兒了,小海棠不能嫁過去的!”
四清渾身都在顫抖。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唯一想到的就隻有阿娘了。
陸晚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四清:“你要我怎麼辦?”
“談婚論嫁,那是彆人家的事情,你要我去插手彆人家的婚事?”
陸晚也不是沒有聽說,村裡女人們閒聊時,她就已經聽說了。
“阿娘,我……”
四清捏緊了拳頭,他知道不應該讓娘無緣無故去幫海棠,娘隻是個外人,的確不應該去插手彆人家的事情。
“四清,你那麼想讓我幫小海棠,你總得要告訴我理由不是嗎?”
這裡的十四歲和她所處那個年代的十四歲不一樣。
四清低下頭,小聲說:“兒子隻是不想看見小海棠受苦,阿娘,小海棠太苦了,她會沒命的。”
“這世上苦命人多了去了,難道以後看到一個苦命人,我就要因為你的那一點兒惻隱之心去對他們伸出援助之手嗎?”
“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我也不欠他們的,憑什麼要去幫?”
四清愣住了。
大概是沒想到陸晚會說出這麼冷漠無情的話來。
但仔細想想,娘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
那是彆人家的事,礙不著娘什麼事兒的。
越是因為他的一點兒私心就來求娘,娘又不是萬能的,又不是有求必應的。
連天上的神仙都不是有求必應,就更彆說 阿娘了。
可四清還是不死心。
要是讓他眼睜睜看著才十三歲的小海棠就嫁給隔壁村的二傻子,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阿娘,兒子求您了,就這一回,真的就這一回!”
“隻要您幫了小海棠,讓兒子做什麼都成,兒子以後一定努力乾活,努力讀書,等來年開了春,兒子就去縣城找活兒乾,掙錢給娘用!”
四清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給陸晚磕頭。
他隻想救小海棠,彆的什麼都不想。
陸晚一陣頭疼。
但凡他要是說一句自己喜歡小海棠這話,陸晚也就去把人給要過來了。
反正是四清以後都是要娶媳婦兒的,現在要過來,養著將來的媳婦兒,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四清偏生是個犟種,不敢將這話給說出來。
他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會招惹出是非來。
就像上次一樣。
他不過是給小海棠塞了些吃的罷了,落到那些人的眼裡,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阿娘,你幫幫海棠姐姐吧,我和二姐剛剛回來看見,他們把海棠姐姐用繩子困在院子裡洗衣服,身上都爛了。”
小寶珠也開始幫小海棠說話了。
陸晚沉默著沒有說話。
“阿娘,去年隔壁村的二傻子才娶了一個媳婦兒,她就隻比海棠大一歲,年底就死了。”
“阿娘,小海棠要是嫁過去的話,一定活不成的!”
金枝也很著急,她們自然是希望阿娘能幫一把的。
但陸晚在沉默片刻後,隻是讓他們起來,並沒有開口。
四清絕望地癱坐在地上,可很快他就擦乾了眼淚,起來繼續乾活兒了。
家裡還有很多柴要劈,地裡的草和蟲都是要除的。
腳邊多了個毛茸茸的腦袋,是旺財在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