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中是有規矩的。
任何修士,都不得在坊市中私鬥,更不允許禦劍飛行。
當然,凡事皆有例外。
劍鳴聲戛然而止。
身穿青雲宗內門子弟紫色道袍的呂正英,收了飛劍,施然然地走了進來。
上完香後,錦衣華服的他,掃了眼跪坐在一旁守靈的四人,點頭示意。
“你們來了啊!”
隨後,他望向王富貴。
“可給郡主送信了?”
“送了。”
“七年前,郡主築就道基後,一直閉關苦修,築固境界。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空來!”
呂正英再度掃視了四人一眼。
眼神落到了沈軒身上。
“咦,沈軒,你練氣四層了?”
沈軒恭謹回道:“回小侯爺,沈某四年前用了顆爆靈丹,僥幸突破。”
“不錯!”呂正英忽然笑了。
“大家都踏上修真之路,就彆再用俗世的稱呼了,都以道友相稱吧。”
“呂道友說得是。”沈軒從善如流。
心中卻隱隱感覺,呂正英在特意撇清關係。
他連麻布服都沒有換,依然錦衣華服。
想想,也是。
在呂正英心中,嚴夫子不過是侯爺請托的修真引路人。
沒有嚴夫子,身懷中品靈根的他,一樣可以踏上修真之路。
不像沈軒他們。
俱是平民出身。
若是沒有嚴夫子發掘,很可能在世俗凡間渾渾噩噩過完一輩子。
他能來此拜祭嚴夫子。
很可能是看在新月郡主的麵上。
若是新月郡主前來,他卻沒到,那就錯失攀附新月郡主的機會。
那可是築基大修!
練氣圓滿的呂正英,年過六十,氣血衰敗。
若想築就道基,少不得要新月郡主幫忙提攜。
呂正英就近端坐下來,閉目養神。
卯時,天蒙蒙亮。
一縷陽光從屋外輕輕灑落靈堂。
呂正英睜開眼睛,一臉的煩躁。
這時。
“諸位同窗,秦月寒來遲了,抱歉!”
一個清悅如銀鈴般的女聲響起。
聲音清冷,卻自帶貴氣,讓人不敢輕視。
眾人下意識地望去。
一位宛如人間富貴花般的女修,腳踏靈光,輕盈如水,飄然而至。
“新月郡主,你來了!時間正好,我也是剛剛到!”呂正英趕緊迎了上去。
秦月寒微微頷首。
點香祭拜後,她問王富貴:“什麼時候出殯?”
“一到辰時便出殯。”
“好。我們同送夫子一程。”
秦月寒的話,沒人反對。
看到秦月寒換裝後,呂正英趕緊披麻戴孝。
……
中午。
龍門坊市,聚仙樓。
最好的天字包間裡。
秦月寒、呂正英、王富貴、趙素錦、沈軒、李長安,共聚一桌。
座位沒有排序,秦月寒很自然地坐到了主位。
身旁是呂正英和王富貴。
“王富貴,你和沈軒換下座位。”
“啊!好!”
反應過來的王富貴趕緊拉著沈軒對換了座位。
這讓其餘四人不禁神識掃視沈軒。
秦月寒是築基大修。
都是同窗,她不會無緣無故調換沈軒座位。
修仙界一向講究實力為尊。
除非……
呂正英反複打量著沈軒。
畢竟是練氣圓滿修士,時間一久,他便發現問題所在。
在他練氣圓滿境界的靈壓下,沈軒從容自若,沒顯現出一點窘態。
嘶!
呂正英倒吸一口涼氣!
這說明,沈軒的修為境界,絕對不是練氣四層。
而且,其靈力極其精純,才能麵不改色地抗住他的靈壓。
此時,其餘眾人也反應過來。
秦月寒將沈軒調換到她身旁,是因為沈軒的實力超過其餘三人。
李長安倒也罷了。
畢竟是劣靈根,練氣三層便是他的上限。
王富貴和趙素錦麵麵相覷。
他們兩人是下品靈根,練氣五層。
而沈軒,竟然能力壓他們兩人!
這怎麼可能!
王富貴是個聰明人。
他沒有多問,而是插科打諢,敘說年少同窗求學時的趣事,自嘲活躍氣氛。
當年離彆時,秦月寒還是十五歲的美人胚子。
如今已是修行有成的築基大修,還是宗門長老,身份地位遠超眾人。
就連心高氣傲的呂正英,觀察秦月寒臉色,陪著笑臉說話。
六人中,沈軒的變化是最小的。
不知道是否修行【神藏滄海功】的原因,沈軒看上去僅有凡人的三旬年齡,容貌未改,僅是略顯成熟些。
王富貴胖了整整一大圈。
趙素錦從豆蔻少女變成了中年婦人。
李長安個子猛長,身材變得魁梧許多。
呂正英看似風采依舊,眼角的皺紋和鬢角的白發格外醒目。
他很小心地給秦月寒挾菜倒酒,身份放得極低。
雖然同進青雲宗,一個內門弟子,一個築基長老,兩者的差距,有雲泥之彆。
也就是在這宴席上,他能稱呼一聲“新月郡主”。
到了外麵,他便要老老實實地尊稱“秦長老”。
接下來,在王富貴的特意引導下,氣氛逐漸融洽。
交流修煉心得,談論宗門、修真家族的奇聞異事……
一個時辰後,酒宴進入尾聲。
秦月寒突然拿出一封信件。
“這是夫子前不久寫給我的信。”
在她的示意下,呂正英拿起信件朗讀起來。
“餘今年一百二十三歲,餘老矣……”
嚴夫子的信件中,特意提到他最驕傲的事情,便是收了他們這七個弟子,引他們進入修真界。
淩振峰的死,讓他耿耿於懷。
因此,得知秦月寒築就道基後,他特意寫信給她,請她關照一下昔日同窗。
呂正英念完信後,眾人一陣沉默。
半晌,秦月寒才輕聲說道:“我們俱是夫子門下弟子,同窗三載。如今,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若遇到困難,儘管開口。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新月郡主說得對!沈軒,王富貴,趙素錦,李長安,你們有事,可寫信來青雲宗。新月郡主若是無暇,我可代為跑腿!”呂正英積極響應。
在座眾人之中,秦月寒的身份地位,最為尊崇。
她都發話了,願意關照同窗,對其餘諸人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青雲宗築基長老的麵子,就算是抵押到當鋪中,也能當得幾塊靈石。
“那,我們是不是每十年,來此處相聚一次?”王富貴提議道。
眾人俱都望向秦月寒。
“可!”
聽到秦月寒答應,其餘五人俱都喜不自勝。
就連呂正英,也感慨這趟沒有白來。
“看來,新月郡主還是很看重同窗之誼的。或許,她能在宗門中,幫我收集一些築基靈物。”
六十四歲的他,練氣圓滿,正在為築基做準備。
關照昔日同窗,對他來說,不過是順手的一件小事。
王富貴等人同樣喜笑顏開。
秦月寒都這樣表態了,他們完全可以沾她的光。
酒宴結束後,眾人紛紛道彆,說些“道途順利”的祝福話語。
“沈軒,你等一下,我有話問你。”
臨彆前,秦月寒突然開口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