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妖沒想到孟扶兮會知道,但她也沒打算藏著掖著,伸出自己一直背在身後的手,坦蕩承認:“是我。但你是怎麼知道的?”
孟扶兮不答反問:“你替他被煉化,隻是為了替潮光報仇?”
“當然。”
“可潮光於你而言,不過是漫長妖生中的年。為她搭上自己半數修為,值得嗎?”
孟扶兮的目光落在柳樹妖的手臂上,那條手臂已經木化了。
“她是我初開靈智遇見的第一個人,修為沒了還能再修,我既然能成妖,就證明我有這個氣運。”
“哪怕是喪失妖體,我也會為她報仇。”
孟扶兮又看向了一旁的潮汐。
在往生堂,潮汐用自己的兩魂與她做了交易,現在隻剩一魂支撐著他來到這裡。
原本潮汐祭拜完後就應該回到緝妖司的地牢等待刑罰,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柳樹妖。
孟扶兮透過潮汐看見了他的靈魂,原本木泰就已經將他折磨得傷痕累累,現在又被柳樹妖各種打擊,僅剩下的魂開始出現了裂痕。
“殺了我……”
潮汐踉蹌著走向孟扶兮,原本應該盛著希望的眼眸被蒙上了一層灰。
“大人,求您殺了我……”
說著,潮汐收起了自己的鱗片,跪在孟扶兮麵前。
“我擁有世上最堅硬的鱗片、世上最尖利的指甲,卻無法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空餘一身救助之力,卻救不回自己的親友。”
“大人,求您殺了我。”
妖死後,是不會進入府司的。
妖身死後,靈魂四處流浪,最終會因為沒有載體而魂飛魄散。
潮汐求死,求的不是去府司見潮光,求的是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不待孟扶兮說話,柳樹妖搶先道:“不可以!你必須活著,你必須滿心愧疚地活著!你對不起潮光,怎麼能如此輕易的死掉!”
沒有人理會柳樹妖,孟扶兮隻是抬眸看向賀遠道,“賀大人,借刀一用。”
賀遠道呆愣的將橫刀遞給孟扶兮,他在一旁聽著隻聽懂了個大概,但是他想不明白,潮汐為什麼一心求死?
孟扶兮將橫刀放在潮汐麵前:“我不殺生,你若想死,大可自刎。”
孟扶兮沒打算插手柳樹妖和潮汐之間的恩怨,交易已經完成,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潮汐求死,她也不會攔著。
柳樹妖看著潮汐拿起了他麵前的橫刀,目眥欲裂:“不可以!住手!”
長長的柳條自柳樹妖手心處飛出,直衝潮汐,狠狠地打在了他拿著橫刀的手上。
“啪!”
潮汐疼的不自覺鬆開了手,但很快另一隻手拿過橫刀往自己的脖頸處一劃,痛覺席卷全身,心中卻隻覺得輕鬆大於痛苦。
幸好沒有來生,幸好你下輩子也不會遇見我。
柳樹妖沒想到潮汐求死的心如此決絕,呆愣的看著潮汐的屍體因為靈魂飄散而慢慢消散。
“怎麼會這樣?”
孟扶兮將橫刀還給賀遠道,沒有去打理柳樹妖。
賀遠道:“孟老板,一點不為他難過?”
孟扶兮白了賀遠道一眼:“我與他,是交易關係。你見過哪個老板為顧客哭泣的?”
回到往生堂,還沒進門就看見了急匆匆的韓風。
“孟老板孟老板!”韓風看見孟扶兮就像是看見救星一樣:“孟老板可見過我家大人?”
孟扶兮搖頭:“沒見過。”
韓風急切道:“實不相瞞,我家大人失蹤了,追靈術也失了效果,孟老板,你能不能幫幫我?”
遲熙在一邊不情不願,恨不得現在就告訴韓風,你家大人就在樓上。
但是礙於孟扶兮,他心中再不樂意也不能說出口。
孟扶兮隻是將潮汐的鱗片交給韓風:“他今早越獄,死於安福街小溪邊。”
韓風一愣,接過鱗片,不可置信:“怎麼會這麼突然?”
孟扶兮搖搖頭:“江大人興許是找那壁畫去了,潮汐一案也算了結,木泰勢必會卷土重來,你們多加提防。”
韓風覺得孟扶兮說的有道理,按照江渺對那幅壁畫看重的程度,很有可能去找那壁畫了。
隻是那壁畫在暗道中已經消失,江渺會去哪裡找呢?
韓風心中疑惑,朝孟扶兮道過謝後才找彆人去了。
見韓風走了,遲熙問道:“老板,為何要留下江渺?他能有什麼用?”
不過是緝妖司的大掌司而已,除去身份和地位,說起來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有什麼特殊的?
遲熙想不明白。
孟扶兮拍了拍遲熙的腦袋:“小孩子哪來那麼多問題。”
遲熙癟了癟嘴:“我哪裡是小孩子了!放在雲荒,想同我結親的女妖都能繞整個雲荒一圈了!”
孟扶兮笑笑:“嗯。”
遲熙氣急:“你彆不信!這是真的!”
孟扶兮點頭:“嗯。”
遲熙氣得跑到一邊把符淵拽了出來,“你快說話啊!你說啊!”
符淵才不會附和遲熙呢,隻是在一邊偷偷笑。
不出意外,遲熙又和符淵打起來了。
孟扶兮歎了口氣,雲州城最近太平了許多,她這小店裡都沒什麼生意了。
……
困在夢中的江渺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但老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夢到了孟扶兮,這也叫算了,那個同孟扶兮拜堂的人,他清楚的看見了那個人的臉。
同他一模一樣。
這算什麼事?
思索著,眼前畫麵忽然變換,原本嬉鬨著的畫麵變成了黑色的畫麵。
眼前出現了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
江渺皺眉警惕:“你是誰?”
他不是在做夢嗎?怎麼像是幻境一樣?
男子笑了笑:“我不就是你嗎?”
“什麼?”江渺不明白男子這麼說的意思。
男子沒有解釋:“醒來吧,去找她。”
“找誰?”江渺隻覺得眼前的畫麵愈發模糊起來。
“找到她,殺掉她。”男子的聲音在倒退變得模糊不清。
找到她?她是誰?殺掉她?為什麼?
江渺隻覺得呼吸一緊,胸腔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撓他,難受的緊。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