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凰九歌立於擂台中央,身姿如鬆,衣袂輕拂。築基後的氣息內斂卻磅礴。她平靜的眼眸掃過台下,那些曾經輕蔑、嘲諷、嫉妒的目光,此刻儘數化為恐懼、敬畏,甚至是帶著一絲討好的諂媚。
她走下擂台,人群自動分開,讓出一條筆直的通道。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對她不屑一顧的內門弟子,此刻都低垂著頭,避之不及,生怕被她看上一眼。
她沒有理會那些試圖擠出的僵硬笑容和討好聲,徑直走向靈獸園的方向。那些虛假的恭維,在她眼中,不過是浮塵。
回到小院,院落依舊寧靜。她回到靜室,盤膝坐下,沒有急於鞏固修為,而是將心神完全沉入體內。
築基成功帶來的蛻變仍在繼續。《混沌涅槃經》將體內磅礴的混沌靈力反複淬煉、壓縮。丹田氣海已化為一片混沌初開的宇宙雛形,那顆代表著築基期的金丹,是一枚流轉著混沌光暈的實質核心,沉靜地懸浮在能量漩渦的中央。它與她的靈魂緊密相連,每一次跳動,都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強大與掌控感。
黑風林的搏殺,執事弟子的刁難,演武場上的挑戰,以及墨玄塵的強勢護佑——所有經曆,所有情緒,都在此刻化作滋養金丹的養分,讓她的根基更加穩固,力量更加純粹。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的混沌靈力不再是築基前那種狂暴難馴的岩漿。它們流淌過四肢百骸,滋養著每一寸血肉,讓她的身體強度和恢複能力都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這份力量,這份安全感,是她前世夢寐以求的。前世的築基,是耗儘所有、九死一生的豪賭,是孤獨無援、遍體鱗傷的掙紮。而今生……
思緒飄回演武場上,那個如山嶽般挺拔的身影,那句冰冷卻帶著絕對庇護的話語——“本座的弟子,何時輪到爾等指手畫腳?”
心底那股因力量提升而產生的澎湃,忽然混雜進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那是一種被強大力量籠罩、被絕對意誌守護的奇異感受。不同於前世的孤立無援,今生,似乎有一道屏障,為她擋下了最淩厲的風雨。
墨玄塵……那個清冷孤絕,仿佛不屬於凡塵的男人。他眼中深邃得讓人看不透的寒冰,卻在看向她時,似乎閃過一絲極淺的、難以捕捉的溫度。
她閉上眼,那隻搭在她手腕上的、帶著冰涼卻又奇異安撫力量的手,仿佛再次觸碰到她的肌膚。還有那句帶著彆扭關心的“如果這點傷都養不好……以後,就留在玄天峰頂吧。本座身邊,不缺一個閒人。”
留在玄天峰頂?這句話,曾經讓她感到壓力和不解。此刻想來,那不僅僅是威脅,更像是一種……承諾?一種將她納入他領域的宣告?
她不知道自己對墨玄塵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敬畏?感激?依賴?還是……更深邃,更危險的東西?她不敢深想,也無法定義。她隻知道,那份冰冷話語下隱藏的彆扭關心,那份不容置疑的強大,深刻地刻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變強!必須變強!
這個念頭,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不僅僅是為了複仇,為了守護,更是為了……為了不再是仰望,而是有朝一日,能夠真正地、平等地站在他身邊,理解他的世界,甚至與他並肩作戰!擁有配得上他庇護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翻湧的情緒壓下,重新歸於平靜。體內的力量已然穩固,金丹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她知道,築基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
演武場上的事情,迅速燒遍了整個玄天劍宗。
“聽說了嗎?!墨師叔祖他……他竟然為了凰九歌,把李元給抹殺了!”
“親眼所見!就那麼揮了一下手!李元連慘叫都沒發出來!”
“太可怕了!李元可是築基頂峰啊!宗門裡數得上號的人物!就這麼沒了!”
“凰九歌也變態!剛築基就一招廢了李元!她到底是什麼妖孽啊?!”
“偽靈根?放屁!這分明是絕世天驕!咱們之前真是瞎了眼!”
弟子們的議論聲中,曾經的輕蔑和嘲諷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壓倒性的恐懼和無邊的敬畏。當凰九歌再次在宗門內行走時,那些曾經敢對她指指點點的弟子,如今都遠遠地避開。一些平日裡中立觀望的弟子,則開始小心翼翼地湊上前,試圖攀談,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恭維和討好。
“凰師姐,您今日真是神威蓋世!”
“凰師姐,恭喜您築基!日後師弟若有修行上的疑惑,不知能否請教師姐?”
“凰師姐,這是我剛采摘的靈果,不成敬意,請您收下!”
麵對這些突如其來的熱情和示好,凰九歌依舊清冷疏離,隻是淡淡地回應,既不親近,也不得罪。她知道,這些人的態度轉變,並非因為她這個人,而是因為她展現出的力量,以及站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
這證明,力量,才是修真界唯一的通行證。
宗門高層,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震動。幾位閉關的太上長老紛紛出關,神識在宗門上空交織,帶著凝重和警惕。墨玄塵的實力讓他們感到不安,他對凰九歌的重視程度,更是讓他們無法忽視這個年輕弟子。
“墨玄塵此子……實力深不可測,行事更是乖張難測。”
“為了一個弟子,竟不惜當眾抹殺同門……這般護短,聞所未聞。”
“凰九歌此女,恐怕身懷大秘。能讓墨玄塵如此庇護,絕非尋常。”
“她的資質和實力,確實驚人。築基便有如此戰力,未來不可限量。”
“此事需從長計議,不可輕易觸怒墨玄塵。但此女……也需嚴密關注。”
他們暫時壓下了對凰九歌的直接針對,但暗中的探查和戒備卻悄然升級。
而遠在縹緲仙宮在玄天劍宗的臨時駐地,淩霄仙尊的怒火幾乎要將整個房間點燃。
“廢物!一群廢物!”他猛地將手中的玉簡摔得粉碎,碎片四濺,劃破了他蒼白的臉頰。
“墨玄塵!你竟敢?!你竟然敢當眾駁本座的麵子!你竟然敢為了那個賤人,殺本座的人!”
他的聲音嘶啞,眼中充滿了陰鷙和暴戾。他原本以為,通過慕容雪薇的試探,能逼出凰九歌的一些底牌,也能敲打一下墨玄塵,讓他知道宗門並非他一人說了算。可結果呢?李元死了!他的臉被墨玄塵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更讓他惱火的是,凰九歌的實力竟然如此恐怖!一個剛築基的弟子,怎麼可能一招廢了築基頂峰?!難道她真的擁有傳說中的混沌神脈?還是有其他更可怕的隱藏?
“宮主息怒……”心腹弟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息怒?”淩霄仙尊冷笑一聲,笑容扭曲得像惡鬼,“這筆賬,本座記下了!墨玄塵!凰九歌!你們給本座等著!”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滔天的怒火。他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墨玄塵的實力深不可測,他的護短更是毫無底線。他必須改變策略。
“傳令下去,宗門內暫時不要再對凰九歌動手。”淩霄仙尊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是更深沉、更冰冷的殺意。“宗門內有墨玄塵盯著,但宗門外呢?總有她落單的時候……”
他的眼神陰冷,開始在腦海中勾勒更惡毒、更隱秘的計劃。宗門外的試煉、秘境、甚至是……勾結其他勢力,設下無法擺脫的陷阱。他要的不僅僅是凰九歌死,他要的是她嘗儘世間最痛苦的折磨,要她身敗名裂,要她連同墨玄塵一起,成為整個修真界的笑柄!
而在另一處,慕容雪薇的洞府內,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瘋狂的低語。她跪在地上,指甲深深地摳進石板中,鮮血淋漓。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她仰天嘶吼,聲音淒厲得不似人聲。“我這麼努力!我擁有最好的資源!我比她強了那麼多!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輸給她?!為什麼那個男人要護著她?!”
演武場上,墨玄塵的出現,徹底擊潰了她心中最後一道防線。那種被無視、被碾壓、被徹底剝奪一切的屈辱感,比任何傷痛都讓她瘋狂。她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依仗,在墨玄塵隨意的一瞥下,都化為了泡影。
她恨!恨凰九歌!恨墨玄塵!恨所有看她笑話的人!
“我不甘心!我絕不甘心!”她低聲嘶吼,眼中閃爍著病態的光芒。“凰九歌,你以為築基了就高枕無憂了嗎?你以為有墨玄塵護著,你就無敵了嗎?太天真了!這個世界,黑暗比你想象的更深邃!我會讓你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她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玉佩,上麵刻著詭異的符文。玉佩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這是她最隱秘的底牌,是連接著某個禁忌存在的信物。她從未想過要動用它,但現在……為了毀掉凰九歌,她不惜一切代價!
暗流,在宗門內外悄然彙聚,隻待時機成熟,便會掀起吞噬一切的巨浪。
消息也傳到了東域其他頂級勢力的年輕俊傑耳中。
萬法仙宗,清冷如月的沈清秋聽著彙報,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那個在黑風林邊緣,麵對危險時展現出冷靜與果決的少女,如今竟已築基,且有如此驚人的戰力,更得到了玄天劍宗那位神秘老祖的庇護。她對凰九歌的興趣,又深了一層。
禦獸山莊,粗獷豪放的熊戰哈哈大笑:“好樣的!我就說那小丫頭不簡單!連墨玄塵那老怪物都驚動了!看來東域年輕一代,要熱鬨起來了!”
藥王穀,溫和如玉的白子軒摩挲著手中的藥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混沌之體……涅槃異象……墨玄塵……有趣。”
凰九歌這個名字,不再僅僅是玄天劍宗的一個內門弟子,而是成為了整個東域年輕一代無法忽視的存在。她站在風口浪尖,吸引著無數好奇、探究、忌憚,甚至覬覦的目光。
小院內,夜色如墨。凰九歌走出靜室,仰望星空。金寶蹲在她腳邊,不安地低嗚,尾巴輕輕掃過她的衣角。
她彎腰抱起金寶,感受到小家夥傳遞來的警惕。她知道,平靜隻是暫時的。築基的輝煌,師尊的護佑,都帶來了力量和安全,也帶來了更深沉的危機。
但她不再是前世那個軟弱無力的自己。
她的體內,有混沌金丹在沉靜地跳動;她的身後,有深不可測的師尊在默默守護;她的心中,有不滅的仇恨和堅定的信念在燃燒。
前路漫漫,荊棘遍布。但她早已習慣在黑暗中行走,在逆境中涅槃。
她抱著金寶,站立在月光下,身姿單薄卻挺拔。那雙曾經盛滿絕望的眼眸,此刻隻剩下無邊的寧靜和——
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