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九歌盤膝坐在木榻上,體內翻湧的力量讓她無法入眠。混沌空間之行帶來的蛻變仍在繼續,《混沌涅槃經》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洪爐,將湧入的磅礴靈氣反複淬煉、壓縮。
黑風林邊緣的生死搏殺,狼王的血腥狂暴,趙泉的陰毒算計,都化作最原始的養分,滋養著她體內那片由混沌靈力構成的宇宙雛形。
築基的瓶頸,那道曾困擾無數修士的天塹,此刻在她強大的神識感知下,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一道橫亙在眼前、由天地規則編織成的無形絲網。
她能清晰“看”到絲網後湧動的更精純的靈氣,更廣闊的天地,那是築基期修士才能觸及的世界!
時機成熟了,甚至可以說,力量的積累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程度!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突破!
前世築基時的艱難與凶險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資質平庸的她,為了邁過這道門檻,耗儘了所有資源,經曆了九死一生的反噬。今生雖有混沌神脈,根基天壤之彆,但混沌之力的狂暴與未知,意味著她的築基過程可能比尋常修士更加凶險莫測。
她必須選擇最安全、最穩妥的環境。宗門為內門弟子準備的築基靜室,配備有強大的聚靈陣和防護陣法,是最佳選擇。
她立刻起身,迅速收拾好小院,確保沒有留下任何可能引人懷疑的痕跡。隨即,她沒有絲毫遲疑,徑直前往宗門外事堂。
外事堂內燈火通明,值守的執事弟子是一位麵容刻薄的青年。看到是凰九歌,他眼皮都沒抬一下,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陰陽怪氣:“哦?這不是我們最近風頭無兩的凰師妹嗎?大半夜的,有何貴乾?”
凰九歌無視他語氣中的嘲諷,平靜地遞上身份令牌:“弟子凰九歌,欲申請閉關築基。”
執事弟子一愣,臉上的刻薄笑容僵了一下。他抬起眼,帶著審視和懷疑的目光在凰九歌身上掃了一圈。關於她的傳聞不少,什麼實力深不可測,什麼與葉星辰交惡,什麼得到師尊青睞……但築基?這麼快?她才入門多久?
他心中妒火中燒,麵上卻不動聲色,接過令牌在玉簡上劃拉了幾下,又扔出一個裝著表格的布袋,語氣敷衍:“知道了。填好這個,再按規矩向你的直係師尊報備。通過了才能給你安排靜室。”說著,他令牌一揮,一塊記錄著宗門規章的玉簡便飛向凰九歌,仿佛扔垃圾一般。
凰九歌穩穩接住玉簡,看也沒看他一眼,隻是平靜地收起布袋和令牌:“多謝師兄告知。”說完,她轉身便走,沒有絲毫留戀。
背後傳來執事弟子低聲的嘀咕:“哼,以為得了師尊青睞就能一步登天?築基哪有那麼容易,彆到時候靈力反噬,哭都來不及……”
凰九歌腳步微頓,但沒有回頭。這點惡意的嘀咕,與前世經曆的背叛和絕望相比,連微風拂麵都算不上。她將那絲不屑壓下,心中隻有對力量更深的渴望。
離開外事堂,夜色已濃。她禦劍而起,直奔玄天峰。
墨玄塵的洞府前,依舊是那份亙古不變的寂靜與孤絕。凰九歌恭敬地躬身行禮,聲音在寒冷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晰:“弟子凰九歌,求見師尊。”
石門無聲開啟,洞府內一片深邃的黑暗,隻有寒玉蒲團上那道玄色身影。墨玄塵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眸深邃得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洞,望不見底。
“何事?”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回師尊,”凰九歌垂下眼簾,語氣恭敬而堅定,“弟子已至煉氣巔峰,望請示師尊,欲閉關衝擊築基。”
洞府內,墨玄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並非單純的審視,更像是一種探究,一種評估,甚至……眼底深處,有什麼極輕微的東西閃了一下,快得像錯覺,隨即又被那份極致的冰冷徹底掩蓋。
他沒有問她為何如此迅速,沒有問她是否有把握,隻是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然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捕捉的深沉:“去吧。”
頓了頓,他如同自語般又加了一句,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築基期間,不得打擾。”
這寥寥數語。讓凰九歌心中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有敬畏,有感激,也有那份難以深想的悸動。她再次躬身行禮:“是,弟子告退。”
退出洞府,她禦劍離開玄天峰,直奔宗門築基靜室區域。她選擇了一處位於靈脈支流彙聚之地的小院,這裡環境清幽,靈氣充裕,且陣法完整。進入石室,她將身份令牌嵌入陣眼,啟動了小院的防護陣法。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幕升起,將小院徹底籠罩,隔絕了內外。
她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下,將心神完全沉入體內那片沸騰的混沌海。外界的一切嘈雜與惡意都被隔絕,她即將開始一場屬於自己的、脫胎換骨的涅槃。
而就在這小院的上方,夜色深沉的高空中,空間蕩漾起肉眼難辨的漣漪。墨玄塵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顯現。
他垂眸,目光穿透層層夜色,落在下方那座被普通防護光幕籠罩的小院上。他的眼神不再是洞府裡的冰冷淡漠,而是變得極其複雜。有審視,有考量,有極深處的……擔憂?那份擔憂隱藏得極深,難以捕捉卻真實存在。
他靜靜地看了片刻,仿佛在確認小院內的氣息已經徹底穩固,他的弟子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狀態。然後,他緩緩抬起右手。
那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這一點,仿佛觸動了天地間最古老的脈絡。以他指尖為中心,無數道深邃幽暗、閃爍著古老星輝的符文憑空浮現。這些符文帶著撼動靈魂的沉重與威壓。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扭曲的星軌,有的像破碎的古字,有的則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氣息。
它們無聲地旋轉、交織,形成一個微型的、散發著混沌氣息的漩渦。然後,這個漩渦緩緩下沉,無聲無息地滲入下方小院原有的防護光幕之中。沒有一絲波動,沒有一絲聲響,仿佛是被那層光幕饑渴地吞噬。
隨著這些符文的融入,原本單薄的光幕瞬間凝實厚重,表麵流淌過一層深邃而隱晦的光澤,仿佛具備了生命。這層新加持的禁製,不僅讓小院的防護能力提升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層次,足以抵擋元嬰期修士的全力衝擊,更重要的是,它完美地遮蔽了小院內的一切氣息和異象,隔絕了任何可能窺探的神識,包括那些隱匿在暗中的、不懷好意的目光。
他親手為她鑄造了一麵最堅實、最隱秘的盾。
做完這一切,墨玄塵指尖的符文緩緩消散,隱沒於夜色之中。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座被雙重禁製牢牢守護的小院,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最終歸於深邃的平靜。下一刻,他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小院內,凰九歌對此一無所知。她所有的心神,都已沉入體內那片即將爆發的混沌海,準備迎接她重生以來,最重要的一場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