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墨玄塵留下玉佩,凰九歌在玄天峰小院又度過半月。
時間如流水,神玉空間內,十倍流速催動《混沌涅槃經》急速運轉。表麵她演練基礎功法,腳步沉穩,拳風呼嘯,實則意識沉浸在神玉世界,承受混沌之力對肉身的淬煉。
胸前玉佩微涼,絲絲模糊氣息滲入,如同無形之手,在暗中鍛打她的筋骨。
混沌之力溫養緩慢,效率不高。她急需低階藥草輔助,特彆是“赤筋草”和“磐石藤”。這些藥草蘊含火木靈力,能加速淬體進程,也符合她偽裝的靈根屬性。
更重要的目的,是驗證神玉空間對天材地寶的感應能力,她渴望找到【涅槃神火鐲】的碎片。
心意既決,她擬好前往坊市的玉簡,放置在院門口的青石上。半個時辰過去,玉簡紋絲未動。她知這是默許。收起玉簡,她推開院門,踏出玄天峰小院,進入玄天劍宗內部。
峰頂石階蜿蜒,通往山下。偶遇的弟子投來複雜目光:好奇、輕視、探究,如同無形的刺。凰九歌握緊胸前玉佩,氣息平穩,垂下眼簾,加快腳步走向坊市。
玄天坊市依山而建,層層疊疊。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礦石、妖獸皮毛的混合氣味,嘈雜喧囂衝入耳膜。店鋪、攤位密密麻麻,如同迷宮。她避開那些張揚的大店,直奔偏僻角落的地攤。
她散開神識,如同細密的網,在各種雜物中搜尋藥草的氣息。同時,她溝通神玉空間,感受那種特殊的共鳴。
在坊市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神玉空間忽然傳來一絲微弱的悸動。悸動越來越清晰,指向一個堆滿廢礦石殘片的攤位。凰九歌心跳加速,麵上卻不動聲色,腳步平緩地走近。
攤主是個胡子拉碴的老者,靠在椅子上睡著,發出輕微鼾聲。攤位上雜亂堆放著各種廢棄的礦石、破損的法器殘片、以及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屬塊。她目光掃過,最終定在一塊混在礦石堆中、拳頭大小的暗紅黑色金屬殘片上。它其貌不揚,布滿鏽跡,醜陋普通。
然而,神玉空間的悸動在此刻變得異常清晰強烈。一股灼熱感從殘片中透出,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喚醒。這股熱意與她體內的《混沌涅槃經》產生強烈的共鳴,仿佛饑渴的野獸找到了食物。
涅槃神火鐲碎片!
她壓下胸腔內狂跳的心臟,蹲下身,裝作好奇地撥弄著礦石堆,手指觸碰到那塊殘片。正要開口詢問價格時——
“咦?”一個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
凰九歌動作一頓,轉頭。一個綠裙少女站在她身側,梳著雙環髻,笑容明媚,手中挎著一個裝滿靈草的竹籃。少女身上散發著煉氣大圓滿的氣息,顯然是內門弟子。
“這位師妹,你也對這塊破鐵感興趣呀?”少女好奇地問。
凰九歌起身,向對方行禮,聲音故意放得細弱:“凰九歌,玄天峰弟子。剛入門。”
“玄天峰?!”綠裙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亮起光芒,“你就是墨師叔祖新收的那個?!聽說了!你好厲害!”
“師姐謬讚,隻是運氣好。”凰九歌靦腆一笑,配合著偽裝。
“才不是運氣!”少女認真地搖頭,“墨師叔祖眼光高得很!能收你,肯定有過人之處!”她目光落在殘片上,撇嘴道:“看這破鐵做什麼?好醜啊。”
凰九歌小聲道:“我看它……挺堅硬的,想買回去敲碎了,混在泥土裡加固籬笆……”
沐清瑤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清脆悅耳:“用這個加固籬笆?師妹你太可愛了!這廢料沒靈性,一點用都沒有,不如用青竹。”她目光轉向旁邊的攤位,“咦?紫雲英草?年份不低,可惜快枯死了……”
兩人低聲討論著那株紫雲英草。氣氛融洽。
突然,幾道帶著惡意的聲音插了進來,如同尖銳的石子打破平靜。
“喲,當是誰在這嘰嘰喳喳,原來是玄天峰走了狗屎運的‘天才’啊?”聲音尖酸刻薄,帶著顯而易見的嫉恨。
凰九歌和沐清瑤同時蹙眉,轉頭看去。三名身穿縹緲仙宮服飾的外門弟子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倨傲和輕蔑。為首一人三角眼,鷹鉤鼻,正是趙峰。
趙峰的目光落在凰九歌身上,毫不掩飾眼中的惡意:“怎麼?大名鼎鼎的凰師妹,墨尊者親傳,不去‘修煉’你的廢靈根,跑來這撿垃圾?”
他身旁的高個弟子陰陽怪氣地接話:“撿垃圾?趙師兄太看得起她了。我看是囊中羞澀,來淘點便宜貨,好回去孝敬那位高高在上的師尊吧?”
“哈哈哈!”另一個矮胖弟子跟著哄笑,“墨尊者眼光果然‘獨特’,收個廢物當寶,說不定就好這一口呢!”
言語汙穢,不僅侮辱凰九歌,更是赤裸裸地編排墨玄塵。
“你們胡說八道!”沐清瑤氣得臉頰通紅,上前一步怒斥,“這裡是玄天劍宗的地盤!豈容你們在此放肆!”
趙峰斜眼瞥向沐清瑤,眼中閃過一絲淫邪的光芒,冷笑:“喲,哪裡來的小美人兒,急著替這個廢物出頭?丹霞峰的沐師妹。好好的丹道苗子不當,偏要跟個廢物混在一起?是近墨者黑,還是也想學她,攀高枝?”
這話更加惡毒,不僅侮辱了沐清瑤,還把矛頭指向了她。
“你!無恥!”沐清瑤氣得渾身顫抖,捏緊了手中的火球符,指尖泛白。
周圍聽到動靜的玄天劍宗弟子臉色都變得難看。侮辱沐清瑤,貶低墨玄塵,這已經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赤裸裸地打玄天劍宗的臉。
趙峰三人見狀,非但不收斂,反而更加有恃無恐。他們向前逼近兩步,隱隱形成合圍之勢,身上的惡意更加濃烈。
“怎麼?想動手?”趙峰臉上露出獰笑,煉氣大圓滿的氣勢毫無保留地放開,他身旁的兩人也是煉氣後期。三人聯手,氣勢洶洶,帶著壓迫感,“就憑你們?一個煉氣中期的廢物,一個隻會玩花草的丹修?今天,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緊張的氛圍瞬間彌漫開來。周圍的弟子雖然憤怒,但忌憚對方的人數和修為,一時不敢上前。
凰九歌眼神冰冷。慕容雪薇的爪牙,果然陰魂不散。硬碰硬,此刻她和沐清瑤都沒有勝算。必須智取!
她拉住氣憤難平的沐清瑤,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沐清瑤不解地看向她,隻見她臉上恢複了平靜,隻有眸子深處閃爍著銳利的寒芒。
凰九歌向前走前半步,將沐清瑤擋在身後。她目光平靜地迎上趙峰的挑釁,嘴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她沒有憤怒,沒有恐懼,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趙師兄火氣不小。不知這火氣,是對我,還是對前幾日,縹緲仙宮執事堂外,衝撞內門師兄,被罰跪了一整時的自己?”
趙峰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三角眼中閃過明顯的驚慌和惱怒。
不等趙峰反應,凰九歌又看向那個高個弟子,語氣平淡得像在敘述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這位師兄,說我囊中羞澀。上個月貴派月例發放時,有人挪用了同門財物被發現,不僅扣光了份例,還被罰去思過崖麵壁十天。不知師兄在思過崖上,可有好好反省‘孝敬’的真義?”
高個弟子臉色瞬間慘白,眼神飄忽,不敢與凰九歌對視。
凰九歌最後看向那個矮胖弟子,語氣“天真”得近乎殘忍:“這位師兄……說墨尊者‘眼光獨特’,這話倒也沒錯。非墨尊者眼光獨特,又怎能一眼看出某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連入門資格都不配有呢?”
句句誅心,直擊要害!趙峰三人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醜事被當眾揭露,又驚又怒,色厲內荏地叫囂起來。
“你胡說!血口噴人!”趙峰氣急敗壞地吼道。
“是不是胡說,想必三位師兄心裡最清楚。”凰九歌淡淡地說道,話鋒一轉,突然提高聲音,目光掃過周圍那些義憤填膺的玄天劍宗弟子。
“比起這些陳年舊事,我更好奇的是——”她故意頓了頓,清亮的聲音回蕩在坊市一角,“玄天劍宗門規第三十七條:非本宗弟子,未經許可,不得擅入宗門內部坊市及修煉區域,違者嚴懲。敢問三位縹緲仙宮的師兄,今日入我玄天坊市,可有向宗門報備?可曾獲得許可?”
她看向周圍的玄天劍宗弟子,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和擔憂:“還有門規第八十二條:嚴禁在坊市尋釁滋事,聚眾鬥毆,違者輕則驅逐,重則廢除修為!方才三位師兄在此辱罵我與沐師姐,威脅要動手,言語中更是對師尊墨玄塵尊者不敬……敢問各位師兄,按門規,他們當判何罪?”
凰九歌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原本隻是憤怒的玄天劍宗弟子,聽到凰九歌清晰地念出門規條款,頓時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口角,而是違反宗門重地禁令的嚴重事件!
“豈有此理!”
“太放肆了!竟敢擅闖我宗坊市,還在此鬨事!”
“通知執法堂!立刻通知執法堂!”
群情激奮!弟子們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不再是旁觀者。
趙峰三人徹底慌了!他們仗著是縹緲仙宮弟子,又以為凰九歌是廢物好欺負,根本沒想過她會如此冷靜地利用宗門規矩反擊。此刻被當眾指出違規,又被玄天劍宗弟子圍觀,額頭冷汗直流。
“你、你給我等著!”趙峰色厲內荏地丟下一句威脅,轉身就想溜。
“哼!想走?”一聲冰冷而充滿威嚴的怒喝驟然響起!
幾名身穿統一製服的玄天劍宗執法堂弟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為首一人麵容冷峻,目光如電。
“擅闖宗門坊市,尋釁滋事,侮辱同門,藐視尊長!證據確鑿!還不束手就擒,拿下!”
執法堂已到!趙峰三人聽到這威嚴的聲音,再看到執法堂弟子毫不留情的眼神,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麵如死灰,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