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中並非黃白稀珍,而是賬本。
秦凡觀閱後發現,賬本上記載著血狼寨這些年與官府勾結的每一筆收入。
潛龍山乃商販走卒們通商的必經之路。
雖然這群人也交稅,但稅可是需上交朝廷的,就算官府能以未收齊的理由落下點兒,非但落不到手裡多少,反而會惹一身騷。
於是……
官府便與血狼寨勾結,在富商們途經潛龍山時,由血狼寨劫道,搶其金銀以及貨物。
同時也會搶掠周邊百姓,其貌美女子會被送到林大人府中,林大人再用這些女子以及金銀上下打點。
之後,臟水全潑到黑龍寨身上。
而被搶的那群人自然會報官,如此官府便有了剿匪的理由。
但他們,又豈會真的剿匪呢?
“吃完商販走卒和百姓,再吃朝廷剿匪的軍費。這可真是一套……完整流程呢。”
秦凡捏著賬本冷笑。
陳一站在一旁看著賬本,“看這上麵記的數目,再對比此地的金銀,看來血狼寨連一成都拿不到。”
“一成?”
秦凡搖頭,“喂狗哪有喂飽的道理?”
彆說一成了,血狼寨能拿到二十分之一都得燒高香,把林大人當祖宗供著。
“這麼多金銀珠寶,竟連一成都沒有?”
馬三倒吸一口涼氣,“要知道這還沒算糧呢,這幾年,這群混蛋的搜刮了多少?”
秦凡將賬本收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潛龍山的位置,太得天獨厚了。
陳一問:“少寨主,地牢中的那批女眷該如何處置?”
秦凡道:“取上些糧食,派人送她們回去吧。”
馬三指著木箱中的金銀,“她們也都是可憐人,眼下即將入冬,用給她們取些錢財嗎?”
“不。”
秦凡搖頭,“取糧即可,黃白之物隻會給她們招來殺身之禍。”
“好,我去安排。”
馬三說完便離開了藏寶庫。
陳一走到秦凡身前,“如今咱們錢糧皆備,接下來什麼打算?趁熱打鐵,對飛狐寨和清風寨動手嗎?”
“原本是打算滅了他們的。”
秦凡坐在一旁,“但看完賬本後,我改主意了。”
飛狐寨和清風寨並未參與官府之事,這並不是他們不想參與,而是官府沒給他們參與的資格。
“你想收編他們?”
陳一隨手拿起一塊銀錠,繼續說道:“張遷和趙易可是牆頭草,這些年一直擺來擺去,關鍵時刻靠不住的。”
“收編?他們還不配。”
秦凡掌心處把玩著三顆鐵球,“不過牆頭草嘛,自然也有牆頭草的作用。”
陳一點頭道:“那好,我親自去一趟清風寨和飛狐寨。”
秦凡囑咐道:“順便告訴孫二,能搬走的都給我搬回寨中,搬不走的,便全部燒掉!”
就這樣。
黑龍寨的人清理完戰場後,便開始搬運錢糧。
藏寶庫、兵器庫、糧倉被搬了個乾乾淨淨,最後一把大火下去,血狼寨山匪們的屍體連同他們的寨子一同化作焦土。
……
天色微亮,山中寒風呼嘯。
這一夜,張遷和趙易皆無睡意,他們兩人再次聚在了一塊兒。
張遷輕聲問:“你也收到黑龍寨的信了?”
“嗯。”
趙易眉頭緊鎖,“在收到信的第一時間,原本我是準備告知林大人的。但快天亮的時候,我卻又收到血狼寨被燒掉寨子的消息。”
“這消息我也收到了。”
張遷麵色沉重,“血狼寨可是足足五百多人啊,黑龍寨是如何辦到的?”
“是啊,我也很心驚。”
趙易握緊折扇,“故此,我才沒有告知林大人血狼寨已覆滅之事。”
張遷歎氣,“早知道就不殺血狼寨那些跑散的人了,原本還想著趁此機會削弱血狼寨。不成想,卻是幫著秦凡滅了血狼寨!”
趙易沉默。
張遷詢問:“趙兄,眼下該如何去做?秦凡邀請咱們今日黑龍寨赴宴,去,還是不去?”
“當然得去。”
趙易起身道:“總之,咱們得先弄清楚他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就在張遷和趙易帶人趕往黑龍寨赴宴的同時,張四也連夜趕回了潛龍山。
“速度快些。”
張四對著身後兩名山匪催促。
然而走了沒一會兒,張四便停了下來,他站在高處,茫然的望著血狼寨方向。
“這……”
張四整個人都傻了。
前方哪裡還有血狼寨的影子?
有的,隻是那一片黑焦以及還未燃儘的濃煙。
“四哥,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山匪神色驚愕。
“我哪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四臉色難看。
山匪推測道:“會不會是寨主已經攻下了黑龍寨,然後為了能趁機入主黑龍寨,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戲?”
“有可能!”
另一名山匪點頭。
張四沉默。
畢竟跟了王賁多年,多多少少學到了一些東西,此時他有著不同的看法。
他緊盯著已化作焦土的血狼寨,思緒在飛快運轉。
以他對王三刀的了解,若沒有林大人的許可,就算再借王三刀十個膽,他也不敢私自入主黑龍寨。
腦中回想起秦凡幼年的一係列事跡,張四已經猜到了答案。
“你們兩個說得對。”
張四轉身,兩條手臂各搭在兩名山匪的肩膀上,笑著說道:“走,咱們立即動身去黑龍寨,說不定還能趕上慶功宴呢。”
“那四哥咱們得快點兒,否則就趕……”
一名山匪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但不等他把話說完的,張四雙手袖口中各有一把匕首滑落。
‘噗’的一聲,兩名山匪的喉嚨被割斷。
兩人無法發出聲音,隻能用手指著張四,他們眼神中既有對死亡的絕望和無助,又有對張四此舉的疑惑和不解。
在這複雜的眼神中,他們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
黑龍寨。
“嗖嗖……”
一大早,箭矢的破空聲將秦凡吵醒。
出屋一看,是秦慕瑤在練箭。
陳一蹲在一旁,啃著餅子,“天還沒亮就在練了,練到現在得有一個多時辰了。”
“倒是要強得很。”
秦凡輕笑。
昨日之戰,秦慕瑤的箭術極其拉胯。
她不想成為累贅,更不想日後在寨中當個花瓶。
此時她手指都被磨破了,卻依舊在忍痛強練著。
“少寨主。”
就在這時,馬三跑了過來,“趙易和張遷來了。”
“好,我知道了。”
秦凡點頭,邁步走向秦慕瑤,提醒道:“握弓的姿勢不對。”
隨即他便開始調整秦慕瑤的握弓姿勢,“努力是好事,但努力的方向錯了,便是在浪費時間。”
‘嗖’的一聲,箭矢射出。
經過秦凡的調整,秦慕瑤的準頭果真精準不少。
秦凡道:“你現在該做的不是練箭,而是把弓弦之法交給黑龍寨的兄弟們。”
“這與練箭並不衝突。”
說話間,秦慕瑤再次射出一箭,正中靶心,但多多少少有些運氣成分,“少寨主,我想與你商量件事。”
秦凡道:“說來聽聽。”
秦慕瑤語氣中帶著些許哀求:“我每日可以拿出六個時辰來充當弓弦教學,但剩下的時間我可否自由支配?”
秦凡皺眉道:“你確定你身體受得住?”
“受得住!畢竟我不想被人說成是累贅!”
秦慕瑤握緊複合弓。
手指傷口的鮮血順著弓身滴落,昨日瞎子的那番話,深深刺激到了她的自尊心。
“好吧。”
秦凡明白,以秦慕瑤的性格而言,同意便是對她最大的認可和尊重。
他看向陳一和馬三,輕笑道:“走吧,魚兒上鉤了,去見見那兩條魚。”
路上。
陳一問馬三:“他們來了多少人?”
馬三道:“表麵上是他們兩人和十多名隨從,但山林中究竟藏了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開寨門,迎客議事堂。”
秦凡轉身,對馬三囑咐道:“記住,張遷和趙易他們進來後,無需關閉寨門。”
“啊?”
馬三一怔,“那他們的人攻進來咋辦?”
秦凡不屑輕笑,“他們既然來了,便說明他們沒這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