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坍塌,構建的蓬萊修士消失。
掌門不可置信看著消失的蓬萊修士,看著自己的手掌,他張了張嘴:“九霄……竟然騙我們?”
帶著絕望與震驚,修士們全部消失。
凡人身體也在一點點消失。
世界坍塌,這是不可逆的走向。
屠仙與曲山同時噴出鮮血,身體微微一晃。
“靠,老子和他爹的九霄拚了!”曲山擦掉嘴角血漬,雙目通紅,額間綠紋閃爍,朝著黎扶奔過去。
另一側,屠仙與他同時動作。
兩人神情瘋狂又猙獰,卷起魂幡,一起衝上人皇劍幡,世界馬上就要碎了,按照黎扶的安排,他們現在應該趁機脫身,由著不妄帶他們離開。
但憑什麼?
黎扶將他們救出來,收入人皇劍幡,他們是隊友,絕對不會看著黎扶死,而自己苟延殘喘活下去。
那便戰吧!
黎扶死、他們重傷?
那又如何!
即便是死,他們也要拉著花月、沉蕭,拉著九霄之人,去給黎扶陪葬!
兩人衝向黎扶。
還有人在問憑什麼……
明樂本是被人帶著,順著洪水湧向魂幡保存下來的水城,去尋找生機。
但在黎扶逆向而過時,她哭得滿臉淚水。
為什麼自己沒有力量?
為什麼自己總是幫不上忙呢?
從黎主大人救下他們開始,大人們似乎有很多麻煩,但他們總是幫不上,隻能生活在黎主庇佑之下,無能為力。
即便是現在,重回一年多以前的天災,她還是無能為力,隻能奔向黎主大人最後為他們留下的庇護所。
可是,這庇護所又能堅持多久?
世界開始不穩,洪水搖搖晃晃,波濤洶湧。
明樂突然不跑了,停下腳步。
她抬頭問:“可是,憑什麼?”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洪水之前,蒼遼是個富庶的國家,父皇將國家管理得很好,百姓安居樂業。
那時候,父皇將她帶在身邊,教她國事。
父皇說,她這個未來皇位繼承人必須了解蒼遼,了解百姓,帶他們過上最好的日子,讓蒼遼國人能永遠安穩。
更小的時候。
她也曾經好奇過銀魚的味道。
但父皇說,銀魚是供奉給仙人的東西,他們都不能動,他們還要好好養魚,多多供奉……這樣,仙人才能庇佑他們,他們才有好日子。
千年供奉從不停歇,大洪水來了,來到蒼遼這個無辜的國家,一瞬間毀滅他們擁有的一切。
父皇寄希望於仙人。
可是仙人不救!
仙人說了那麼多理由,橫豎就是不救。
黎主他們救了。
被救下來的蒼遼,並沒有遭遇仙人所謂的更大劫難,他們建立水城,適應新的生存方式。
“我們接受水上生活,隻要活著,我們就都能活下去,哪怕是從頭開始,可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明樂抬起頭,任由洪水打在臉上,與眼淚融合。
“暴雨、洪水又來了,如你們所說,更大的災難確實來了,可這個災難,分明是你們仙人帶來的啊?”
明樂嘶啞反問:“你們不救,黎主救了,你們帶來災難,還要殺死能救我們的人……所以,到底是憑什麼?”
回應她的,隻有雷聲陣陣。
明樂心裡有一團火,燒得她從心到身體鑽心刺骨痛。
她倏地轉身,提起衣服,逆著洪水跑向黎扶。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就是想去,她就是覺得不能讓黎主死去,不能讓這一切……順著仙人的心意下去。
因為——
憑什麼!!
小冬也停下腳步。
轉身,同曲山大人、屠仙大人一起,跑向誅殺劍與黎扶的方向。
他喃喃:“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這麼對我們?為什麼一次洪水還不夠,還要第二次?為什麼不肯救我們?”
他有很多的為什麼。
如果一定要死,為什麼不為自己而死?為什麼不為想做的事情而死?為什麼不反抗之後再死?
他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
拿著鍋鏟的羊大嬸在安全水城之內,但此刻,她已經跑了出來。
她沒有想那麼多為什麼。
她隻是想……
黎扶大人救了他們的命,她也應該去救大人,屠仙大人那麼好,不能死去,曲山大人還很淘氣,她還沒規訓好,更不能死去。
所以,她奔向他們。
一道又一道影子,一個又一個人,跟著屠仙與曲山,跟著明樂、小冬、羊大嬸,逆著洪水而上。
明樂跑著跑著,她的身體越來越輕盈,她像是有了力量,她像是飛起來,化成力量,奔向黎扶。
而她身後,還有數萬人。
——數萬凡人,化成一團團怨氣,一點點星光。
誅殺劍貫穿黎扶的身體,銀魚虛影渙散,正搖搖欲墜,可哪怕如此,那條銀色的魚也沒睜開眼睛。
怨氣從四麵八方彙聚。
一個又一個人影,衝入黎扶體內,銀魚虛影越來越清晰。
不妄愣住。
隨後,他眼睛越來越亮,嘴角揚起笑容:“原來如此,這個怨鬼世界的真相……原來如此!”
下一刻。
黎扶徹底與銀魚重合,倏地睜開眼睛。
如鯤般龐大的魚身,帶著恐怖而強大的力量,誅殺劍虛影震碎,怨鬼世界仿佛結冰,全都凝固起來。
而下一刻,黎扶伸出手。
魂幡回到人皇劍上,屠仙與曲山進入魂幡。
她緩緩握住人皇劍幡。
而後,輕輕一動,重疊在身後的魚鰭跟著動了動,銀魚虛影叫囂嘶吼。
怨鬼世界被徹底撕開!
幾乎接近於大乘的力量,從她身上恐怖震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