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
她在郡城收走怨氣，他們察覺她的目的和身份。
於是，他們封城堵路。
雙魚國都像是關起來的囚籠，他們以為沒人能進出，甕中捉鱉。
但是，封城堵路禍害無數百姓，他們滯留在國都出不去，隻能居住在地下暗渠當中，暗渠四通八達，他們一直在裡麵，就像是老鼠般被鎮守的修士們掠過。
一年多時間，無人在意成了常態。
所以，當黎扶從城外挖一個洞，接入地下暗渠進來，融入數萬“老鼠”當中時，也無人在意。
她順利進了城、收走怨氣、插上一麵她的旗幟！
如果他們沒忽視這些因為封城堵路，遭遇不幸的百姓，他們就不會忽視黎扶……
這一步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封城阻路？
郡城插旗？
還是……剛剛進入怨鬼世界，就猜到他們會做什麼開始？
“她太可怕了！”
花月咬牙切齒，手指掐在掌心，寒毛倒豎。
一個凡人，她現在隻是一個凡人！
但她在天羅地網、眾多修士圍堵之下，從曲家村走到郡城，又從郡城走到國都，一步又一步，越過封鎖與防守。
他們這麼多修士，連她的皮毛都沒摸到！
那一麵麵黑旗，是她猖狂的嘲諷，仿佛蔑視著他們。
花月身體顫抖，又氣又惱，還有……無儘恐慌。
下一麵旗幟，什麼時候出現？
當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她打了個寒戰，眼神一厲：
“不，我們必須殺了她，她一直是藏在凡人當中，隻要怨鬼世界凡人還在，她就還能藏！”
含徽猛地看向她，想到之前的主意。
五長老看向磕頭哀求的百姓，聲音輕輕——
“所以，要想找出她，我們必須將怨鬼世界這些虛假的凡人全部抹掉。”
有修士疑惑：“有用嗎？”
“有用。”大長老拂塵一收，神情冷靜，“她化身曲山，是這個虛假的世界唯一真實，抹掉怨鬼世界所有凡人後，就隻有一個凡人了！”
一個真實的凡人，曲山。
也就是黎扶。
暗道當中，附近的凡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抹掉所有凡人”幾個字卻很清晰。
頓時，無數人開始哀求。
大長老閉眼手一揮，打散地道中所有凡人。
“你真是瘋了……”含徽看向他。
大長老眼眶中帶著血絲，回視她——
“再找不到鬼煞主，我才是真的要被逼瘋，這些人都是假的，他們痛苦地活在怨鬼世界，還不如抹掉，動手吧！”
是該用一些非常手段，找出鬼煞之主了。
這個世界沒了凡人，她還怎麼藏？
“你會逼瘋他們。”不妄聲音複雜。
他們順著地下暗河的水流出來，黎扶也不上岸，就這麼飄在水中，回望漸漸遠去的國都。
“我知道。”她摸了摸獵刀旁邊綁著的黑色旗幟。
還有一麵。
下一站，雙魚河畔。
不妄忍不住又問：“那你能猜到他們會做什麼？瘋掉的人，再次出手會很極端。”
“我知道。”黎扶看向天空，口中還是這三個字。
天羅地網還在，但對她無用。
這世界凡人太多，這網又會漏掉凡人，下一步，他們隻有一個選擇……
頭頂之上，天羅地網開始閃爍。
更上麵的天機鼎顫抖，連帶著被壓著的世界抖動，破空聲突然響起，好像有什麼開始壓迫這個世界。
篡改“天道”！
不妄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要對怨鬼世界動手，抹除掉所有曲山構造的凡人！”
“劈啪！”
天雷炸響，烏雲彙聚。
下一刻，天機鼎狠狠壓下，從六個角延伸出來的金光扣住世界，改動曲山意識世界，抹殺掉這個世界所有凡人！
怨氣一縷縷飄散開。
那些構建出來的凡人，全部消失！
“你這回真逃不掉了。”不妄虛影出現，蹲在黎扶旁邊，看向她，“這個世界隻剩下你一個凡人，再也藏不住。”
他很好奇，黎扶怎麼挽救局勢？
如果是進入怨鬼世界之前，他會覺得黎扶這次完蛋了。
但一次又一次刷新認知之後，他開始覺得——
她還有辦法。
黎扶笑了。
她還真有辦法！
不妄戳戳她：“快點，那些修士馬上就要開始尋找最後一個凡人！”
“那就不當人。”黎扶說。
不妄：“？”
他詫異：“怎麼不當人？你又沒有修為。”
黎扶看向天空，伸出手觸摸虛空，聲音帶笑，眉眼彎彎：
“我沒有，曲山有。”
不妄皺起眉頭：
“真正的曲山是有修為，但他能幫你嗎？”
他的意識被仙人們蒙蔽了，都不知道——
不妄一滯，電光火石，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中瞬間清明。
“曲山的意識被蒙蔽，意識不到怨鬼世界發生了什麼，但現在，他們清理掉所有凡人，等同於抹掉怨鬼世界！”
不妄呼吸變得急促，聲音變調：
“是他們蒙蔽曲山意識，又是他們在刺激曲山意識，讓他清醒……”
怨鬼實力越強，怨氣越重，他們的身體就是怨氣，是他們的過往、他們的世界。
現在，這些被黎扶逼瘋掉的修士們，正在抹除所有凡人，等同於毀掉運行中的怨鬼世界秩序，這不就是直接刺激曲山嗎？！
不妄看向黎扶，眼神複雜，聲音篤定：
“你在等他們刺激曲山。”
黎扶微笑不答。
不妄看著她這副猜到一切的表情，忍不住又說：
“那你怎麼確定曲山能幫你？
“要知道，他本來就被鎮壓在無怨穀，又被天機鼎和九霄大陣定住怨鬼世界，即便他的意識被刺激，清醒一點點。
“這一點點未必做得了什麼，更未必幫你！”
這個世界，黎扶就是曲山，他或許真願意幫忙，可這種情形之下，他能做的十分有限！
不妄搖搖頭：“沒用。”
不妄話音落地。
空氣微微拉扯，下一刻，在修士們飛出國都，搜查最後一個凡人的時候……
黎扶變成一隻螞蟻。
哦，是被變成一隻螞蟻。
不妄：“……”
——還真是一點點！
鋪天蓋地的修士擴散在整個怨鬼世界，以國都為中心，一圈圈往外擴散，神識掃過各處，尋找世界僅剩的一個凡人。
來來往往，一遍遍翻找。
花月落在地上，疑惑：
“不應該呀，怎麼還是沒有？黎扶是凡人，肯定走不遠，方圓百裡，怎麼會沒人？”
沉蕭搖搖頭，同樣疑惑。
而他們腳下，一隻螞蟻悄無聲息走過，就在他們中間，大搖大擺地走向雙魚河方向。
不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