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雖說是銅錢製作出來了。可想做出三千貫銅錢給喬知縣,一個月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當初,雲千川信誓旦旦,一個月給喬知縣進貢三千貫銅錢。給幫主刀疤李,一千貫。
本來雲千川跟刀疤李說的,是給喬知縣五千貫的。
如今一個月時限快到了,想做出四千貫銅錢,就憑他們幾個人時間根本來不及。
“誰說給這麼多的,月底給喬知縣送去五百貫。至於幫主,給他五十貫便是。”
馬六還待再說,一旁的祁麻子一拍大腿。
“做得好!咱們若是真給了三千貫,怕是好日子到頭了。”
二憨和王爐是不懂的,馬六有些似懂非懂的樣子。
顏徽音卻聽懂了:“夫君做得對,咱們若是輕易交上了三千貫錢。那貪得無厭的喬知縣,還以為咱們這貓耳山有多大的利潤。”
馬六跟著點點頭:“我明白了,咱們、就說是人力有限技術有限,隻做出來這些。”
顏徽音緊接著又說道:“夫君,給五百之數是否有意之嫌,倒不如給四百八十七,有整有零更使人信服。”
雲千川微笑的看著她,“嗯”了一聲:“夫人說的有理。”
給五百貫,喬知縣會心生疑慮,為什麼不多不少正好五百。給四百八十七貫,反倒是更讓人信服。
雲千川很高興,妻子確實是個聰明人。
後來顏徽音還是發現是自己錯了,自己不過是一些小聰明而已。
後來她問雲千川,真的給四百八十七貫,喬知縣就會更相信麼。
那時候的雲千川依舊是笑著搖搖頭:喬知縣當然不信,可在這種事上,喬知縣不會讓你覺得他不相信。
能夠在官場上如魚得水的人,都是人精。
喬知縣不會真的在乎你給五百貫,還是四百八十貫。他要的,是屬於自己的長遠利益。
你產能低,可以給五百。等你產能高的時候,再給五百貫,喬知縣就不會如此對你了。
這一點雲千川很清楚,所以他這個月才給四百八十七貫。
因為雲千川知道,你剛來的幾個月,喬知縣不會跟你計較。
混在高位上的人,沒有一個傻子。
二憨馬六之流,是不懂這些的。眾人隻是知道,他們發財了。
“姐姐、姐”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一個孩童的叫喊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馬六的兒子馬小跳,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不、不好了,爹,蓁蓁、蓁蓁被壞人給抓走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顏徽音扔掉了手裡的托盤,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
眾人跟著追出去的時候,就發現幾個衣衫襤褸的災民,抓著顏蓁蓁消失在了遠處。
這些都是餓瘋了的災民,不知怎地摸到了貓耳山上來了。
“快,追!”
雲千川也慌了,他知道這些餓瘋了的災民,抓到一個孩童會做什麼。
他不敢往下想,這種事在去宣州府運糧的時候,他們見過。
路邊燃著灰燼的湯鍋,還有行屍走肉目光呆滯的災民,還有那那泛著森森白骨的湯鍋
顏徽音搖搖欲倒,她勉力的支撐著身體,拚命追趕。
雲千川三步並作兩步,急速的往前追著。身後,是跟來的二憨。
貓耳山地形複雜,再加上連年的開采挖掘,更是難以追蹤。
雲千川追了大概一炷香,卻不見了對方的影子。
後麵的人陸陸續續的跟了上來,顏徽音聲嘶力竭:“蓁蓁、蓁蓁”
年過半旬的王爐氣喘籲籲,馬六卻奇怪的和祁麻子二人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這次二人沒有鬥嘴。
“王爐祁大有,你留下來照顧孩子。馬六二憨,跟我走。”
雲千川隻是猶豫了一下,很快就根據線索跟蹤了上去。
地上,有著淩亂的腳印,還有一些拐杖杵地的淺坑。
一處隱秘的山坳,離著貓耳山有三座山的距離。
炊煙嫋嫋升起,三個瘦骨嶙峋的漢子,圍著篝火。
“使勁吹,彆讓狼煙把人給招來了。”一個聲音尖利的三角眼,訓斥著另外兩個人。
另一個齙牙擤了把鼻涕:“隔著兩座山,看不見的。”
“那也不行,把火燒旺一些,我餓的沒力氣了。”還有一個三寸丁枯樹皮的駝背矮個子,一瘸一拐的抱著一堆柴火走了過來。
顏蓁蓁被幫主了手腳,綁在一棵鬆樹上,眼神滿是驚恐。
“叔叔,彆、彆吃我。”
三人有些吃驚,這才打量起來這孩子。
齙牙走過去,陰惻惻的笑著:“小娃娃,彆害怕,等會兒你就解脫了。”
三角眼斜了一眼:“這娃子知道的倒是多,在城外待過?”
隻有在城外活不下去的災民,才知道被綁住之後的下場。
顏蓁蓁一個孩子,竟然懂了。
矮個子說了句:“楊老大,彆讓這娃子受罪了,手腳麻利點。”
那個姓楊的三角眼不再說話,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走了過去。
齙牙卻攔住了他,奪過他手裡的短刀:“找隻肥羊不容易,駝子快把水燒開,咱們先吃點羊血補補身子。”
齙牙舉起手裡的短刀,一道人影閃過,三人還沒看清楚。
齙牙舉起短刀的手空空如也,短刀不知道怎麼卻落到了雲千川手裡。
然後,齙牙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步步的後退。
雲千川反手短刀劃開綁住顏蓁蓁的繩子,左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鮮血從齙牙脖子裡流出,‘噗通’一聲,齙牙撲地倒了下去,踢翻了架起的湯鍋。
那駝子大怒,剛想撲上來被趕來的二憨,一拳掀翻在地。
緊接著,二憨雨點般的拳頭砸了下去。
三角眼見勢不妙,想要奪路而逃,雲千川扔出手裡的短刀,刺中對方後背。
這幾下乾脆利落,二憨還在揮舞著拳頭,直到發現地上的駝子一動不動。
二憨伸手一探對方的鼻息:“這麼不經打,幾下就打死了。”
薊縣城外的災民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大多都餓死了。
為數不多活下來的,大多都泯滅了人性。
雲千川捂著孩子的眼睛,抱起來就走。
回來,正和顏蓁蓁等人趕上。顏蓁蓁看到妹妹無恙,登時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