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太早上來的時候,陸沉舟一夜未睡。
他就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個晚上。
當然,他身份特殊,醫院的院長都懇求他,隨意找個高級病房睡一夜,他不肯。
所以陸太太看著自己兒子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一副脫離於世俗之外的狀態。
陸太太笑了,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瘋了?”
陸沉舟赫然抬頭看到自己親媽衝著他發笑的樣子,不由得歎氣。
陸老爺子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的爸爸是老小。
父母疼幺兒,他爸爸恰恰就是那個上不了台麵的人。
從小到大,上學都是倒數,出國是花錢,泡妞是送錢。
而陸太太呢,和他爸是國外認識,兩人在國外拉斯維加斯登記結婚。
蒼天,兩個中國人,在賭城相識,一起玩了幾天,就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另一半。
護照、身份證、網上登記、現場簽字、牧師祝福,禮成。
等他們兩個回國後,發現國內結婚也很簡單。
於是,兩人沒有通知雙方父母,原地領證。
結婚後,這對夫妻和之前一樣的不靠譜。
生了孩子扔給陸老爺子,兩人在全世界各地飛。
可是飛的多了,兩人的感情也磨平了。
想要離婚,發現離婚真難。
於是,就這麼拖著,拖著拖著,兒子陸沉舟長大了,陸太太也不想離婚,拖著變成各玩各的。
陸太太和連芸汐從小就認識,二人感情不錯。
可是陸太太本就是愛玩的性格,對於連芸汐這種從一而終,又為了子女一心一意付出的行為不理解,二人也就是偶然能碰到,一起聊聊天,更多的也就沒有彆的了。
因此,對於宋南喬當初舔狗一樣的追著陸沉舟跑,陸太太是站在旁觀者角度,哈哈大笑,從不插手。
對於自己兒子如何擇偶,也不會多問。
“你不是不喜歡喬喬?”
陸太太伸手,指了指旁邊,讓他往過挪一下,然後一屁股坐在陸沉舟身邊,“怎麼現在還這麼關心她媽?”
“對了,你不是喜歡那個畏畏縮縮的薑如雪,她人呢?”
陸太太扭頭四處張望,“還懷了你的孩子是不是?”
“怎麼可能。”
陸沉舟反駁,“我那是故意的,隻是想給爺爺奶奶看而已。”
陸太太哦一聲,翹著二郎腿道:“我不管你找誰結婚,但是你不能甩了人家,又要追人家,你連阿姨和我關係不錯,雖然我們性格不一樣,但是從小相識的感情,不能毀在你手裡。”
陸沉舟抬手揉揉眉心,“媽,我知道分寸,走吧,去看看連阿姨。”
陸太太扭著腰肢推門進去,隨後尖叫起來,“芸汐,你是啞巴嗎?病成這樣不知道找我?”
宋南喬一夜未睡。
她不知道陸禦風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對於她來說,這是個不太好的信號。
她和陸禦風一直都是相敬如賓,井水不犯河水。
她之前為了自己的媽,配合陸禦風遠離陸沉舟。
這是交易。
可現在要是夾雜彆的東西,那她和陸家就真的牽扯不清了。
最重要的是,陸禦風身體殘疾,情緒不穩,心狠手黑,她怕他。
一晚上的輾轉反側,讓宋南喬臉色實在不好看。
彎腰在水龍頭底下捧了一把水,在臉上隨意洗了一下,看著鏡子裡的她,皮膚有些暗沉,黑眼圈可以和大熊貓媲美。
宋南喬重重歎口氣。
隨意收拾了一下,她給徐立偉發了消息,她原本今天找徐立偉簽約合作的事情,但程高傑在合同細節上抓著不放,宋南喬就說今天簽約往後退一天。
明天等程高傑自己想通,在去簽約。
發完消息,她立刻出門去醫院。
母親住院,不能總是依靠護工,她是女兒,還有寬慰她母親心態的責任,不能放任不管。
到了醫院外,她赫然發現陸禦風的邁巴赫就在樓下停著,裡麵沒有人。
陸禦風怎麼在這裡?
難道陸沉舟昨晚把薑如雪帶到了這個醫院?
宋南喬隻覺得荒唐。
這個醫院是好,但婦產科方麵,還是專科醫院更加權威。
這種綜合類型的醫院,是看疑難雜症的。
陸沉舟怎麼連這個都不明白?
再說,上次薑如雪在這個醫院就不太平,要是在撞上,宋南喬甩甩腦袋,迅速上樓。
電梯人很多,她決定爬樓梯,也看就要爬到樓上,薑如雪恰好在樓梯口,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宋南喬駐足,二人一個俯視,一個仰視,每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宋南喬把背包往肩膀上移一下,麵不改色走到薑如雪麵前,“這是台階,又要摔下去?”
薑如雪神色發冷,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同樣的手段,我不會用兩次。”
薑如雪哦了一聲,“那就讓開。”
薑如雪擋在門口,眼皮抬起,上下打量宋南喬。
在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薑如雪就覺得宋南喬像個太陽。
她的笑容那麼和煦,眼神那麼清明。
說話聲音也動聽,也不認為薑如雪的膽小是一件值得嘲諷的事情。
她極力把薑如雪推到自己朋友麵前,毫無防備告訴薑如雪,她暗戀陸沉舟。
她的自信、陽光、開朗和大氣,都成了薑如雪羨想要掠奪的東西。
薑如雪恨她。
憑什麼宋南喬可以輕鬆得到這一切?
而她卻從小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忍受自己親生父親的殘忍粗暴。
這個世道不公平,那麼她就要讓自己,也走在彆人麵前。
她要自己給自己一個公平。
宋南喬見薑如雪隻是盯著她看,眼神裡的狠厲逐漸變得厚重起來,宋南喬心頭微震。
她往後看了看,伸出手抓著旁邊的護欄,以防自己摔下去,也防止薑如雪沒事找事。
“讓開。”
宋南喬蹙眉,“我和你沒有什麼話好說。”
薑如雪低頭輕笑兩聲。
忽然,她一下子跪在宋南喬麵前,“學姐,原諒我。”
宋南喬幾乎是身體第一反應的朝著台階下褪去,“薑如雪,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就是想要道歉。”
薑如雪跪在地上,膝蓋在地上朝著宋南喬挪了幾步,“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你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