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眼蝙蝠那邊的行動很順利,李偵就沒有再管它。
忙碌了一晚,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進廁所洗了把臉後,李偵在鏡子中看到自己雙眼裡麵的血絲比之前更加密集。
他的身體雖然開始轉換成屍體,但還不完全,仍然會感覺到疲倦。
不止肉體,他的精神也感受到了倦意。
可是不知為何,隻要李偵嘗試著在床上躺下,意識就會在腦子裡瘋狂的轉動。
就和夜間失眠的人一樣,李偵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思緒。
處於極度疲倦之中,又無法休息,讓李偵自內心產生了一股幾乎難以壓製的暴躁情緒。
但這情緒一生出,心生警惕的李偵便硬生生地把它壓了下去。
賀眉與乃密的前車之鑒讓李偵對降頭術造成的任何負麵情緒都十分的戒備。
“似乎隻有靠近屍體才能緩解我的焦躁……”
重新在乃密屍體前盤膝坐下,李偵立即感受到從乃密的屍體上傳來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陰涼氣息。
這涼意迅速地擴散到李偵的全身,衝淡了他心中的躁意,令他感覺十分舒適。
是陰氣的緣故?
李偵打量了幾眼乃密的屍體,再次閉上了雙眼。
在陰涼感之下,他的身心都進入了鬆弛狀態。
似乎隻過去了片刻時間,滿臉疲憊的鄭南小心翼翼地喚醒了李偵。
“大師,東西都帶來了,雞血是我敲開朋友家的門,殺了朋友家的雞放的,非常新鮮。”
“花是我從綠化帶現采的,你看看能不能用,還有這蠟燭……”
李偵看了眼被鄭南提著的一堆東西,對鄭南說道:“去客廳或者臥室休息,除非我叫你,否則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進來,儀式完成之後就能確定乃密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大師有事就叫我。”鄭南把東西放下,便逃也似地向門口走去。
這間房子裡的陰冷令他感覺非常不適。
但事關生死,即使有點恐懼,他也想第一時間知道乃密到底是不是死了。
等鄭南走出房間之後,這裡又隻剩下了李偵一人。
看了眼時間,距離赤眼蝙蝠的離開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但是赤眼蝙蝠還是沒有回來。
李偵閉上雙眼,感應了片刻,便察覺到赤眼蝙蝠的位置。
對方沒有惹禍,讓他鬆了口氣。
十多分鐘後,“大腹便便”,像是懷孕了一樣的赤眼蝙蝠搖搖晃晃地飛進了房間裡。
這時的它已經沒有了平時的飄逸,像是一隻剛學飛的小鳥一樣“砸”在了李偵布置的簡易法壇上。
那雙赤色的雙眼也不像之前那般明亮,而是像喝醉了酒的醉漢一樣,變得有些迷糊。
“貪心不足……”
李偵捏住赤眼蝙蝠沾著血跡的嘴。
大量的鮮血直接從掙紮著的赤血蝙蝠的嘴裡流出,被李偵接在了一個塑料盒子裡麵。
它強行吞下了太多的鮮血,從胃一直到喉嚨,凡是可以儲存的地方似乎都存滿了鮮血。
沒有被撐死,就能看出它的神異。
取出足夠多的血液之後之後,李偵把身形縮小了一圈的赤眼蝙蝠放在了法壇的最上方。
不能再拖下去……
要是赤眼蝙蝠陷入了沉眠,那就麻煩了……
拍了拍赤眼蝙蝠的腦袋,強迫赤眼蝙蝠打起精神,李偵便準備開啟儀式。
雖然都是以屍體為媒介,借助屍體的怨氣直接催生厲鬼,但這次與上次還是有些區彆。
上次那兩人都不是李偵殺的,成鬼後的怨念再強,直接目標也不是李偵。
而這次的乃密之死和李偵有直接的關係。
要不是李偵破了乃密的術,就算鄭南請一兩百人恐怕也很難抓到乃密。
修煉降頭術多年,乃密與普通人也不同。
他的怨氣肯定要強於普通人。
所以在進行儀式之前,李偵必須做一些準備,以防乃密化成的惡鬼一出現就把他給殺了。
要是在這種地方翻船,那李偵肯定要淪落成降頭師中的笑柄。
準備好各種工具,李偵先封住了乃密的七竅。
隨後以摻雜了乃密血液的墨在乃密的上身畫滿了一種怪異的符文。
符文看起來複雜,其實是一直重複同一個字符,勾連之後就是密密麻麻的模樣,畫起來並不難。
這是用於對付過於凶戾的小鬼的方法,是那本小冊子上的養小鬼的篇章後麵所記述的用於對付小鬼的最激烈的方法。
這種方法不僅能夠把小鬼暫時封鎖在身軀之中,而且也能在一定程度消磨小鬼的怨氣。
要是降頭師不確定養成的小鬼會不會太凶,就會以這種方式進行防備,以免讓小鬼養成氣候,反噬主人。
有了充足的準備,再配合棕櫚葉鞭與赤眼蝙蝠,就算乃密化成厲鬼,在沒有成氣候之前肯定也鬨不出什麼風波。
檢查完自己所畫的符文,確認沒有錯漏後,李偵便按部就班地開始了催生惡鬼的儀式。
他已經完成過一次儀式,對這儀式也算有點心得,所以沒有遇到什麼障礙,這次的儀式進行得非常順利。
隻是兩次儀式所給與的反饋還是有點不同。
在墓地那時,李偵的儀式進行了大半夜,那兩具屍體才有反應。
但這時李偵隻誦了一次咒語,房間內就升起了陰風。
“不愧是乃密……”
坐在法壇前的李偵抬起頭看了一眼乃密的屍體,又低頭繼續誦念咒語。
“……血食為引,靡靡唵唵,招乃密之魂……”
……
後半夜,雖然疲憊,但是戰戰兢兢的鄭南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
先是詭異的咒語一直回蕩,令他心神難安。
後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刮起了陰風,整個客廳都變得涼嗖嗖的。
感到恐懼的鄭南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用厚被子把自己蓋住,在裡麵不停地念叨自己知道的仙神的名諱。
再後來發生了更令他恐懼的事情。
從房裡隱約間傳來的暴戾的吼聲與鞭打聲,以及刺耳的“吱吱”聲聽得鄭南頭皮發麻,嚇得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知過去了多久,鄭南試探著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忽然發現那些聲音都已經消失不見。
掀開被子,鄭南擦了把汗額頭上的汗水,看向李偵所在的那間房。
那裡現在非常的安靜,沒有一點聲響傳出。
沒事了?
鄭南下了沙發,小心地走到房門口,準備聽聽裡麵的動靜。
房門忽然被從內拉開,把鄭南嚇了一跳。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李偵那張白得如同死人的臉。
更為吸引視線的是那張臉上血絲密布的雙眼。
然後他聽到了一句令他心下一鬆的話。
“乃密死了。”李偵簡單說道。
儀式進行得非常順利,乃密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