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留在地上的東西清理得乾乾淨淨,甚至用一堆垃圾掩埋掉之後,李偵在一處牆上刮下一些帶著乃密的血跡的灰。
乃密臨走前製造那一團散發著惡臭的霧氣也是有意毀滅自己留下來的所有痕跡,但是他之前吐血的範圍太廣,終究還是留下了一些。
對於降頭師而言,這肯定是有用的東西。
把那些灰小心地藏好,李偵走出了小巷。
這裡非常偏僻。
兩人鬨出的動靜不小,也沒有人來查看。
走過黑漆漆的街道,李偵在路燈下停了下來。
他稍微檢查了一下赤眼蝙蝠的狀態,發現赤眼蝙蝠身上的鮮血大都不是它自己的,而是一種和蜜蜂一樣大小的怪蟲的。
這種蟲子不知道是乃密怎麼培養出來的,被打死後就會流出鮮血一樣顏色的液體。
那液體帶著一種淡淡的腥臭味,應該是有毒,李偵隻是嗅了幾口就感覺自己的頭暈似乎更嚴重了一些。
難怪剛才這蝙蝠站到他肩上的時候,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用自己的外套把赤眼蝙蝠身上擦乾淨,李偵看到赤眼蝙蝠後麵的鬼臉發生了一點變化。
在鬼臉的嘴上咬住了一個小人頭。
隱約間還能看見那個小人臉上猙獰恐怖的神情。
這應該就是被赤眼蝙蝠吞噬下去的那隻小鬼。
隻要進行了一次“噬鬼”儀式後,這蝙蝠就能憑吞噬到的恐怖怨氣去吞噬其它惡鬼。
普通鬼遇到它,那就是一盤菜,就像剛才那隻小鬼。
這家夥不僅能克製鬼物,對降頭也有很強的免疫力,迄今為止,李偵還沒有發現能夠傷害到它的降頭術。
它唯一吃虧的一次就是被李偵趁著馬古素身死的時候,用溫馬達摩大師給與的法器給刺死在了馬古素的法壇前。
但那是在這蝙蝠沒有蛻變的時候。
在“蠱”裡麵的大結局中,這家夥脫離法壇後,被人家溫馬達摩大師一隻手就輕鬆地抓在了手裡。
而現在就算再遇到溫馬達摩大師,這家夥肯定不會被那麼輕易地拿捏。
李偵把蝙蝠裹進破衣服裡麵。
赤眼蝙蝠發出幾聲不甘的叫聲。
李偵輕聲道:“不能繼續追,不說追不追得上,就算追上了,我們也可能會吃虧,乃密是一個很可怕的降頭師。”
降頭師所比的除了手段是否厲害之外,就是比所謂的修為的高深。
這種比較無法量化。
就像李偵從馬古素一派繼承而來的降頭術傳承,衡量修為高深就是看那塊牛肉的腐爛程度。
李偵現在的降頭術修為應該比馬古素要強上一點。
他雖然沒有修降頭術太久,但是靠赤眼蝙蝠吞噬那隻厲鬼後,獲得的反饋強行拔高了他的降頭術修為。
即使如此,隻一見麵,李偵就判斷出乃密在自己之上。
當然,降頭師之間,除非差距過大,其實所謂的修為並不能決定什麼。
要是有一方取得先手,先獲得對方的毛發之類,突然在某處施降襲擊另一方,那另一方就很難應付。
對降頭的內幕越是了解,李偵就越是對自己身上的毛發之類的組織更為重視。
……
坐在沙發上的梁欣玉神情不安。
鄭澤也在沙發上坐著,看起來有點擔心。
他年紀雖然小,但是已經懂得不少事情,一直在陪著梁欣玉。
被綁成一團的鄭南縮在角落裡,已經不再動彈。
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梁欣玉連忙站起,迎向門口:“李大師,怎麼樣?那個降頭師……”
一股難聞的刺激性氣味襲來,梁欣玉差點吐出來。
但她知道這樣做不禮貌,於是趕緊捂住嘴,強忍住嘔吐感。
“大師,事情……事情……怎麼樣了?”
李偵看了一眼鄭南:“暫時沒事了,放開他吧。”
“那就好那就好。”
梁欣玉連忙跑到鄭南身邊,解開了鄭南手上的繩子,又取出了鄭南嘴裡的毛巾、眼睛上的孝衣布。
“老公,李大師說沒事了!”
虛弱的鄭南自己取下耳朵裡麵的棉花,渾渾噩噩地從地上爬起:“啊?沒事了?沒事了就好,我差點都被拉下去見那兩個老東西……”
他沒有解開腳上的繩子,一起身就跌倒在地,發出一陣哀嚎。
這一摔倒是把他給摔醒了。
三兩下解開腳上的繩子,鄭南跑到李偵身邊,忽然發出一陣乾嘔:“大師,你身上什麼味?好臭……啊不對,不臭。”
看見李偵一直在看自己,他把剛吐出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話音一轉,連忙問道:“大師,乃密怎麼樣了?被打死了嗎?”
李偵沒有回答:“我出手很貴。”
“我明白我明白。”鄭南連連點頭,“我有多少錢都可以給大師。”
“先給我準備一套衣服,我需要先把身上洗乾淨。”李偵說道。
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赤血蝙蝠帶來的之外,就是染上了乃密釋放的那種煙霧的味道。
鄭南不敢耽擱,立即去給李偵找了衣物。
一番換洗之後,李偵雖然還是感覺身上有異味,但也比之前好很多了。
他現在穿的是鄭南的西裝,也算合身。
赤眼蝙蝠也被他洗了一遍,又用毛巾裹好。
等到李偵把事情都處理好,早已等得焦躁得不行的鄭南連忙問道:“大師,乃密怎麼樣了?被打死了嗎?沒打死也打殘了吧?這麼一個降頭師來港島,這可太危險了。”
“算是兩敗俱傷。”李偵喝了口水,“他暫時不會來找你麻煩。”
鄭南咽了口唾沫:“這個暫時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李偵伸出一根手指:“一晚,最多再加一天。”
“我丟!”鄭南被嚇了一跳,哭喪著臉道,“就一晚啊?!那過了一晚,他不是還要來找我?”
“剛才我就差點被弄死了……大師,你一定還有幫手對不對?港島那麼大,怎麼可能隻有大師你一個人……”
看著鄭南期待的目光,李偵殘忍地搖了搖頭:“很遺憾,隻有我一個人。”
“那……那我該怎麼辦?”鄭南神情惶恐。
李偵指了指地麵:“這裡是港島,不是南洋,你們人多,可以很輕易地弄死他。”
“最可怕的降頭師是在暗中的降頭師,出現在明麵上的降頭師,又離開了自己的老窩,不怎麼可怕。”
“我們?”鄭南連連搖頭,“我們不行的……我們怎麼行?”
他差點哭了出來:“大師,你是沒看到啊,我那個朋友阿江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乃密當場念咒就把阿江的腦袋變成了鳥頭!”
李偵煞有介事道:“那麼可怕,那我趁早離開這裡為好。”
“不要啊大師!”鄭南哭喪著臉道,“你走了我們肯定死定了,我這就把我的朋友都叫過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肯定會想出主意。”
“隨你,給我準備一個安靜的房間,我要準備一個法壇。”李偵拍了拍懷裡的不大安分的赤眼蝙蝠。
按照任務要求,他隻需要庇護無辜的鄭澤。
至於阻止惡意蔓延,隻要最終殺了乃密,是不是就算阻止了惡意蔓延?
這過程中誰死了他其實不大關心。
李偵的第一目標是在完成任務的前提下,獲得更多的與降頭術相關的知識。
與乃密交流了幾句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獲得降頭術傳承實際上非常的殘缺。
獲得小冊子以及某些殘缺的記憶和有活著的修為高深的降頭師親自教導完全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