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教練下去了,被冷落了半天的大兄弟又坐了回來。
這一車的人都是跟著教練一起學了半個月科二的老鳥,又都是學習能力正值人生頂峰的高三畢業生,沒有必要還得小心翼翼地坐車上一直盯著。
有時候站在車外邊,教練反而還更容易看出哪裡出了問題,坐在車裡容易生氣。
他們現在的模式是早上分項目練,下午一整道流程通拉,都是每人開三遍然後下來回後座,接著副駕上的那個接著上。
剛才教練擠掉的是餘程煜,也就是臉上富礦特彆充足的這位仁兄,現在由他來換掉束龍。
至於副駕的位置,原本應該是瑜伽褲的姐們兒,可這麼一來等會兒她下來回到後排之後就要和餘程煜擠在一起坐了。
相比之下,束新來的這個順眼的程度那多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束龍古怪的氣質真的很難第一時間就抓住人們的眼球,在場的三個女生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哦,大高個,喪了吧唧的好像有點猥瑣。
剛才坐在後排,也是被束龍鬨出的笑話逗樂了之後,才又提起興趣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的側臉
吔~好像還可以說?
然後裝作不經意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通過後視鏡上下審視了一下束龍的正臉全貌。
嘖嘖嘖,那是相當的可以啊!學個車運氣這麼好?
跟這樣的小帥哥擠在一起,要是能發現對方遊移在自己腿上的目光可比餘程煜有成就感多了,瑜伽褲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這一雙大長腿。
選擇這樣的打扮出門,要是沒有點彆有用心的想法怎麼可能呢?
就算目的本身並不是一定要釣上一個優質男友,但與身邊同性朋友形成的對比和對異性注意力的吸引,本身就已經能給她帶來非常充足的情緒價值了。
有句話還真沒說錯,這確實就是她們取悅自己的方式之一。
束龍從左後門上車的時候,一看見那雙包在紫色秋褲裡的長腿,第一反應居然是——要不我還是在外麵站會兒吧。
總之最後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服的表麵乖乖妹,給人家忽悠去了副駕上,這反而遂了餘程煜的心願,這個叫葛淼淼的女生就是他在這一車裡最有好感的對象。
當然也不妨礙他對養眼的瑜伽褲心猿意馬,隻不過在他這裡的分類基本上一個算是“可遠觀但隻能在外麵褻玩”,另一個則是“可遠觀但更想帶回家正兒八經地玩”。
至於另外那枚神神秘秘的兜帽妹妹,聲音倒是挺好聽的,可惜可愛在性感麵前一文不值。
最後束龍當然還是故作鎮定地坐了進去,這種時候心虛了反而容易顯得心裡有鬼,隻不過他全程都緊緊地抓住門把上的扶手,儘可能地縮緊自己的身體遠離對方。
經過剛才在車上的插科打諢,又看到此刻束龍純情小男生一般的反差表現,瑜伽褲對他的好感度正在迅速飆升。
高三緊張的學習氛圍,讓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在高強度的荷爾蒙碰撞中確實很容易產生懵懂的好感。
但這種感覺很可能來得快去的也快。
前兩天還可能因為一個不經意間的目光對視,經過一次怦然心動的月下告白之後便開始了背著教導主任的操場約會,享受高壓之下情感得到宣泄的快意。
下一秒可能又會因為對方一次不經意間的言行舉止,眼神中的含情脈脈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徹底化為了看見一隻醜陋狒狒的嫌棄,短暫的熱戀期冷卻到好死不相往來的漠然也就是一節晚自習的事情。
然後毫不留情的拍拍屁股,不久之後又在不經意間邂逅了下一位暮色王子。
這種算是談戀愛嗎?
如果算的話,瑜伽褲光是在高中期間大概就換了不下六任男朋友。
可遵循的隻不過是激素對本能的引領,交換的除了唾沫和荷爾蒙又有有幾分真情?本質上除了對多巴胺分泌快感的貪戀,似乎並沒有多少愛的成分。
但如果不算
過程中的那些親親抱抱,甚至是一時衝動下觸碰伊甸園蘋果的代價又由誰來承擔呢?
是自己?還是交給下一任的“真愛”去斟酌?
瑜伽褲不知道,她暫時也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反正這些事情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錯,隻要未來是對的就好了嘛。
人果然還是要走出自己的小世界,高中裡哪能遇上這樣的寶藏?
隻不過這一次,想要比以往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機會的李雨潤,態度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了,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唉,你開車開的好像很好啊,隻是跟爸爸學的就能學成這樣嗎?教練都說你直接上路都沒有問題了。”
這個“唉”又是誰啊
完全沒有自我介紹的束龍根本沒有想到會有異性主動找自己說話,直到車內沉悶的空氣在他腦門上崩了一指頭,這才發現前後幾道直愣愣紮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包括那個到現在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神秘兜帽人,也好奇地稍稍偏過了一些腦袋。
“哦,那個也不算吧,主要是平時接觸的比較多,對開車還是比較熟悉的。”
“唉?我們不都是才剛剛高考完嗎?沒想到你看著挺乖的居然還敢無證駕駛,是不是偷開家裡的車出去約妹子了?”
我約你的那個!勞資要是有那個本事還用得著和你們講幾句話都汗流浹背的?
而且誰無證駕駛了?我特麼有賽照的好不好!
這一回是副駕的葛淼淼插進了話來,她和李雨潤是同班同學也是好閨蜜,這次算是兩人一起搭伴來學的駕照。
閨蜜這種生物大概就是順風撐腰,逆風紮刀。
李雨潤才抬抬屁股葛淼淼就知道她有什麼打算,換做是平時她也不介意幫著打打助攻,但跟自己的那個男朋友橫向對比了一下之後,葛淼淼有點想把這樁好事攪黃。
怕兄弟開路虎這種事情放在女生身上也是差不多的。
頭回被人家女孩子這麼當麵懟,已經有很多年缺乏和同齡女生交流經驗的束龍隻覺得一肚子的辯解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還好餘程煜那邊及時幫他解了圍。
隻不過也不是出於什麼好心就是了。
李雨潤這裡還沒有急,見心裡的“不知道第多少任白月光”居然主動跟這個新來的臭小子搭話,前麵還在老老實實找倒庫點位的餘程煜反而先急了。
這個家夥不老實啊,自己在這裡奮鬥了數個朝夕都還沒有正兒八經和人家講上幾句話,這邊這個才上車女生們都主動找他去了。
餘程煜剛才站在車外麵的時候,就看見這個臭小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東西,給車裡的女生逗得咯咯直樂。
所以剛才在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剛才他不在車裡?!
“所以哥們兒你這開車到底是怎麼練的?你不會是真無證駕駛讓人抓了才來考駕照的吧?”
“不是啊,我這個是屬於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主業還是兼職,不是兄弟你到底乾啥的啊?彆告訴我你是哪座山的車神幫著家裡送豆腐什麼的吧?”
不是這怎麼也能拐到“車神”這兩個字身上的?
束龍自覺自己暫時還擔不起這兩個字,隻是頗有些心累地回了一句“主業。”
車神這個詞本身所代表的可不僅僅隻有成就,君不見七冠王舒馬赫也隻得到一個車王的稱號,這背後更是對其某種精神象征的認可。
結果這下反而給人家抓到話頭了。
心動女神坐在副駕,餘程煜的表現欲溢於言表,彆說是人了放隻母猴子在這都能感覺的出來。
隻不過他表現的方式不是展示自己驚人的車技,學車這東西他本身也是個菜雞,否則怎麼會學時早夠了還天天在這練車不去考試。
還真不是餘程煜想找個借口多和女神相處一段時間,畢竟他也不想自己表現得太舔,而是這家夥好像天生手腳有點不協調一樣,練車的效果反而比這一車的女生都糟糕。
男人在異性麵前總是好強的,誰都想給對方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麵,那展現不出來怎麼辦嘛?隻能通過打壓對手來凸顯自己的競爭力咯。
“不是那你怎麼就有主業了?難不成是高考沒考好?”
聽見主業這兩個字的時候,蜷縮在角落裡的神秘兜帽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本來還想借著大家打開了話頭的機會跟著一起稍微融入一下氛圍,這下好了,根本就不敢開口。
可惜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沒有存在感的邊緣小可憐,像是終於來到他擅長的領域了一樣,餘程煜嗓門兒都不自覺地拉高了兩度。
“唉兄弟我跟你說,高考一次考砸了沒事,我們班裡都有一個考了六百多分決定複讀的。
沒辦法啊,現在六百分出頭夠上什麼好學校?外麵又那麼卷,學曆這東西現在還是很重要的,而且我看你也不像是家裡急著要讓你去掙錢的樣子,不如趁年紀小還學得動的時候再拚一把唄?”
這家夥說話的口氣賊拉猖狂,束龍雖然沒有去經曆高考,但有點常識的都知道能考上六百分人已經超過了九成的考生了。
本來是不想再把話頭遞給對方的,奈何腦子還沒來得及阻止,下一句話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脫口而出了。
“那你考了多少來著?”
束龍注意到後視鏡裡的煙屁股和瑜伽褲都悄悄翻了個白眼,看樣子這貨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炫耀這個問題了。
“唉,其實我也沒考多高,也就六百七多點吧,現在就等著看看能不能第一誌願錄進中科大了。”
那確實是高手,還好束龍沒有考,不然現在可能會忍不住給這個老凡爾賽兩拳。
“還有我旁邊這個美女考了六百三十多,後麵你旁邊那個美女好像也是六百多,話說墨鏡小妹妹你呢?你來的稍微晚了點好像還沒問過呢。”
“六百三十二。”
長時間沒有開口稍微有點失聲,尾調裡多少帶了點卡痰了似的泡泡音,但這並不妨礙大家越發坐實了對方小妹妹的身份。
即便大家都是同齡人。
“哎呦好家夥,咱們這是一車的學霸啊,兄弟你也彆太有壓力,到底考了多少說說唄。”
嘴上說著彆有壓力,但這上來的第一句話就直接把束龍給架在火上烤,司馬昭之心了屬於是。
束龍肯定不會有壓力,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往後的生活很有可能也不會產生多少的交集。
當站的高度足夠高時,看待這種小兒科的時候真的很容易保持平常心,甚至說束龍現在反而還升起了幾分看樂子的心態。
麵對貶低和質疑時的謙遜與平和,何嘗又不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傲慢?
“彆提了,我就沒考,感覺自己不適合念書,上的也是專業定向的體校,沒什麼必要。”
嗯,沒毛病!
專業定向的司機。
“哦,原來是傳說中的體育生啊!怪不得我就說看你胳膊上的肌肉那麼結實,那你是定向到了”
“你就彆問了無不無聊?考得高顯著你了?”
瑜伽褲實在看不慣直接懟了回去,餘程煜想跟她互嗆,但看身邊白月光的臉色似乎也有些不耐煩,隻得不甘示弱地“切”了一聲。
不過餘程煜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考的分高確實很值得驕傲,驕傲距離傲慢其實也就是一步之遙。
高考都沒考的“學渣”,在這些天之驕子的眼裡,跟她們何嘗又不是兩個世界的人?
整個國內的大環境從小學時就根深蒂固的一個概念,那就是成績不好的學生似乎天生就矮人一等。
做體育生的能跑成劉翔那樣的也行吧,聽都沒聽說過的家夥多半搞體育也沒搞出什麼名堂來。
朝夕相處的同班同學之間可能還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可一旦來到了外麵的世界,學曆、分數、收入這一項項幾乎全都是天龍人腦袋上的透明魚缸,看不見摸不著,但確實又是存在的。
接下來車裡的空氣就多少有些沉悶了,也沒什麼人再主動找個什麼話題打破沉寂。
這才對嘛,本來就是學車這最多個把月的相處時光,為什麼非要搞得大家很熟一樣。
說實話束龍反而還覺得比剛才輕鬆了不少,應付這種勾心鬥角的微妙關係簡直比在賽場上算計對手的行車線還要累人。
突然就有點懷念滕慰峰那家夥了怎麼辦?
甚至還有點懷念張津華,要是有那麼一個大嘴巴在,或許剛才都不用束龍自己頭疼他就能幫著裝好一個不著痕跡的逼。
因為時差的關係導致互相之間的生活作息完全沒有重合點,束龍也有很久沒有和以前的這些朋友聯係過了,但自己又沒有那種主動邁出第一步去打破生分感的勇氣。
出去當了兩年的車手,怎麼感覺收獲沒得到多少,現在反而成了就連快樂的心情都找不到人分享的孤家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