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倦好不容易從人群中走出來時。
沈商年低頭跟人發消息。
陳之倦坐在另一邊,說:“你怎麼這麼沒良心?”
“我怎麼了?”沈商年頭也不抬地問。
“看我被灌酒,自己躲在這裡玩手機。”陳之倦拆出來杯子,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那人家也都是喜歡你,才灌你酒。”沈商年隨口道。
他此時正在跟沈明祈發消息。
沈明祈讓他後天回家吃飯。
沈商年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沈明祈:【家,是一個偉大的地方。家,是一個溫暖的地方。家,是一個溫馨的地方。】
打破枷鎖:【………你今天就是誇出來花,我也不可能回去。】
沈明祈:【我後天有大事要宣布,你必須回來。】
打破枷鎖:【天大的事情也沒用。】
沈明祈:【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猜錯了好幾年的事情。】
打破枷鎖:【……先說來聽聽,我聽完之後再考慮要不要回家。】
沈明祈:【那不行,沒得談。】
打破枷鎖:【……】
沈商年喝了一口茶,思考片刻,繼續敲字。
打破枷鎖:【是跟外賣有關係嗎?】
沈明祈:【聰明!】
打破枷鎖:【那我勉強答應你。】
沈明祈:【好的呢。】
沈明祈:【其實你點的那份微麻微辣的麻辣燙就是我偷吃的,徐時鹿那會兒正在減肥。】
打破枷鎖:【去死(炸彈)(炸彈)(炸彈)】
高三那年一個晚上,沈商年餓了,突然很想吃麻辣燙,於是點了個外賣。
外賣小哥送來的時候他正在打遊戲,還沒有結束,於是讓保姆放下了茶幾上。
他打完遊戲就去拿。
結果等他打完遊戲,桌子上的外賣也不翼而飛。
他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家裡的傭人肯定不敢拿。
正好那時候沈敬德去外地出差,徐若顏跟著去了。
但凡沈敬德出差,徐若顏肯定是要跟著去的。
家裡隻剩沈商年,沈明祈和徐時鹿。
第二天早上,沈商年在餐桌上問了起來。
沈明祈咬了一口奶黃包,說:“我很早就睡啦,我前天熬夜寫了一套競賽題,九點多就困了。”
徐時鹿冷笑著說:“我稀罕你的麻辣燙?”
對比之下,沈商年沈大法官蓋棺定論,絕對是徐時鹿偷吃的。
為此,他一邊在吐司上抹草莓醬一邊說:“偷吃我外賣的人肯定倒大黴,一上體育課就下雨,一談戀愛就分手,剛走到街上就被車撞飛。”
對於他這番話。
沈明祈麵不改色。
徐時鹿麵露嫌棄:“你這話很惡心。”
沈商年冷笑:“說到你心坎上了你才覺得惡心。”
這麼多年了,沈商年始終沒想到。
竟然是沈明祈吃的。
沈商年合上手機,又喝了一口茶,企圖降降火。
“沈商年。”
陳之倦忽然語調冷淡地喊他。
沈商年側過頭:“啊?”
陳之倦一手握著茶杯,沒有看他,而是盯著手裡那杯茶。
他垂著眼,烏黑長睫遮住了眼裡所有的情緒。
“你高中喜歡的那個人,是班裡的同學嗎?”
陳之倦想過很多種沈商年的反應。
怎麼也沒猜到,他竟然一臉茫然。
“什麼喜歡的人?”
陳之倦跟著愣了一下:“你聽不懂嗎?”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小學生都能聽得懂吧。”沈商年表情不善地看著他。
陳之倦深吸一口氣,提醒他:“高二一節數學課,下課的時候,前桌問你什麼類型,你說你喜歡的人很活潑,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牙齒,愛穿粉色衣服。”
沈商年又震驚又懵逼。
既震驚陳之倦記憶力怎麼這麼好,又懵逼回想起自己以前說的話。
他回想片刻,說:“不是問我喜歡什麼類型嗎?”
陳之倦輕聲道:“你回答得那麼詳細,肯定是有喜歡的人了啊。”
“其實吧……”沈商年表情有點糾結。
陳之倦喝了一口茶,人聲嘈雜中,他看著沈商年。
沈商年搓了搓鼻尖,說:“我真沒喜歡的人,當時就是隨口亂說的。”
陳之倦似乎是不相信:“隨口亂說?那為什麼偏偏是粉色衣服,為什麼非要是活潑一點性格?”
陳之倦仔細想過,即使他投胎成了女孩,估計也變不成活潑的性格。
沈商年又撓了撓臉蛋,有些羞於開口的樣子:“因為當時我斜前方那人,也就是你的前座,他穿的衣服上印著派大星。”
“………”
熱鬨嘈雜的聲音有一瞬間好像很安靜。
陳之倦唇角無意識扯了一下,“你說什麼?”
沈商年能感覺到陳卷卷目前心理狀態不太好。
他吸了一下鼻子,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
陳之倦聽完久久沒動。
最後他閉上了眼睛。
“卷……卷卷……”沈商年開口的時候竟然磕巴了一下。
陳之倦沒搭理他,睜開眼睛,打開手機。
他不知道在乾什麼,過了兩分鐘,把手機推到沈商年麵前。
“過來看。”
“嗷嗷。”沈商年老老實實看過來。
向來張揚叛逆的小少爺第一次這麼乖順,探頭探腦,視線落在手機上時,他頓了一下。
手機上赫然是一張派大星。
“這怎麼了?”沈商年不明所以,下意識問。
陳之倦手背青筋都露了出來。
他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這穿的,不是一條綠色褲衩嗎?”
“嗯?”沈商年愣了一下。
陳之倦語氣冷冷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這算哪門子的粉色衣服?”
好像也是。
沈商年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理直氣壯道:“他身子是粉色的呀,他是粉色海星!!!”
“…………”
又是一陣沉默。
“他性格很活潑?”陳之倦像是不甘心,又問了一個問題。
沈商年:“不活潑嗎?”
陳之倦:“這明明是傻樂。”
沈商年哼了一聲:“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他。”
陳之倦:“…………”
又又又是一陣沉默。
“沈商年。”陳之倦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啞。
沈商年:“啊?”
“我要被你氣死了。”陳之倦說。
沈商年有點委屈:“我怎麼了?”
他雖然沒理解過來,自己思考片刻,伸出了手。
陳之倦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那隻手:“乾嘛?”
“你要是實在生氣的話,就掐我一下吧。”沈商年賣慘。
陳之倦沉默一瞬,真的伸手掐了他手背一下,還很用力。
沈商年的手背頓時紅了一小片。
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眼睛圓溜溜的,和小貓被主人斥責一樣。
沈商年:“……你竟然真的掐我?”
“掐的就是你。”陳之倦說完,端起茶杯把剩下半杯茶都喝光了。
像是還嫌不夠,他又倒了一杯茶。
沈商年盯著手上的痕跡。
他皮膚白,所以一掐就容易紅。
他盯著痕跡,琢磨了半晌。
他沉默,陳之倦也沉默。
今天同學聚會雖然沒有全來,但是在北城的都來了。
他們以前那個高中本來就是重點,能考進來的要麼是家世好要麼是成績好。
時過境遷,大家都有了不小的變化。
但是十幾歲時相處出來的感情,依舊是後麵處不來的。
拋開彆的不說,酒是得喝的。
自從知道陳之倦在二院工作,來敬酒套電話號碼的人成堆成堆的。
畢竟有錢人多,醫生朋友可不多。
陳之倦喝了不少酒。
這期間,沈商年跟入定的貓一樣。
揣著手,眼睛睜得圓圓溜溜,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的杯子。
裡麵茶湯碧綠。
這一頓飯吃的有點久,結束的時候快八點了。
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麵已經下起了雨,雨不是很大,淅淅瀝瀝。
陳之倦喝多了,一上車就躺在副駕駛座上。
沈商年滴酒未沾,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我先送你回家?”
陳之倦揉了揉太陽穴,勉強保持住清醒:“先回你家。”
沈商年愣了一下,側頭看著他:“那你怎麼辦?”
“我叫個代駕。”陳之倦說,“你先回去,我能安心一點。”
“……哦。”沈商年點了點頭。
雨越下越大了,在這樣的夜晚,雨水落在玻璃車頂時滴滴答答的,有一種彆樣的寧靜。
新車座椅很舒服,不累人。
沈商年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到了他家時,他看著副駕駛座那人。
陳之倦身上的酒氣有點重,薄白臉頰上一片被酒熏出來的紅暈。
雨聲琳琅,沈商年輕聲說:“到了。”
他內心隱隱有一些後悔。
早知道剛才就勸一勸了,喝這麼多酒第二天肯定不舒服。
陳之倦遲了幾秒睜開眼睛:“……好。”
他坐起身,抽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勉強打起一點精神。
他又摸出手機:“我找個代駕,你上樓睡覺吧。”
沈商年訥訥應了一聲:“哦。”
他嘴上這麼應著,但是屁股一動不動黏在座椅上。
陳之倦點了幾下手機,又放下手機。
疑惑地歪過頭:“怎麼了?”
“我……”沈商年猶豫許久,說,“你今天晚上喝了這麼多酒,明天上班怎麼辦?”
“可以調班。”陳之倦回答。
“好。”沈商年搓了搓手,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這裡離單元樓挺近的,幾步的距離,但是沈商年肩頭那一片布料還是濕透了。
上電梯時,沈商年依舊在想。
陳之倦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
又為什麼,在今天要一個答案?
他想了許久,久到進了屋,久到小貓從臥室跑出來,趴在他腿上撒嬌。
小貓身上有些臭臭的。
沈商年低頭一看,“臭貓貓,你屁股上怎麼又粘到屎了?”
他隻好找來濕巾,給小貓擦乾淨屁股。
擦屁股的時候,小貓還很不情願,一直在反抗。
沈商年頭疼。
小貓哪裡都好,就是拉屎臭,屁股還容易粘屎。
等給小貓擦乾淨屁股後,沈商年又打了沐浴露洗了一下手。
洗手的時候,溫熱的水衝刷著他的手,那枚戒指存在感很強。
沈商年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
他坐在沙發上看了看時間,打了一把王者娛樂局。
全程追著人打,見誰殺誰。
開局十分鐘拿了十二個頭,其中有六個是對麵小情侶一起送的。
惹得對麵的人瘋狂發消息問他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沈商年一條沒回。
等這局遊戲結束,他看了一眼時間估摸著陳之倦差不多要到家了,才打電話過去。
“喂?”
那邊很快接聽。
沈商年問:“你到家了嗎?”
“嗯。”陳之倦應了一聲。
“那就好。”沈商年鬆了一口氣,“安全到家就好。”
“嗯。”陳之倦再次簡短應了一聲,“掛了。”
“等一下。”沈商年打斷他。
陳之倦聽話地沒有掛斷。
電話這邊隻有雨聲混著呼吸聲,那邊也是。
但是沈商年也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陳之倦否認。
沈商年:“明明就有。”
“好好的,你說我為什麼會不開心?”陳之倦靜了兩秒,反問。
沈商年沉默住了。
片刻後,沈商年清清嗓子。
“我……”他顯然有些猶豫,“我其實挺認真的。”
“什麼?”陳之倦愣了一下。
沈商年抿了一下嘴唇,他舔了一下上嘴唇的那個唇珠,說:“我這次追人挺認真的,雖然沒什麼技巧,隻會送花……但是我真的很認真,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誰,這是第一次。”
“可能會有一些不周到不周全的地方,但是……我會努力改的。”
沈商年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像是一棵埋在地底下的草,努力紮根,即將破土而出。
渴望著陽光,渴望著新鮮空氣,渴望著未知的一切。
沈商年咽了一下口水,說:“之前你給我發的那個追人文檔,我看了好幾遍,但是上麵有一個漏洞。”
幾秒後,陳之倦出聲問:“什麼漏洞?”
沈商年回答:“沒說什麼時候表白。”
對麵的呼吸聲短暫地停住了。
好像是過了一分鐘,又好像是過了十幾分鐘。
“沈商年。”陳之倦連名帶姓喊他。
“……怎麼了?”沈商年眨了一下眼睛。
“下樓。”陳之倦說。
沈商年愣住了:“現在嗎?”
陳之倦沒有絲毫的猶豫。
“就現在。”
——
前麵徐時鹿進手術室的情節徹底改了,這次連進去看都不讓他看,我雀實妹有想到這個情節這麼有爭議,大概是家裡人和身邊人都學醫,個人覺得沒那麼嚴肅叭,鑒於有人說影響不好,我比較慫,徹底改啦(跪地求饒)(我就是一個破寫書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