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哭什麼(1 / 1)

推荐阅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雨好像變大了,一顆接著一顆,劈裡啪啦砸在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天色徹底昏沉下來,烏雲翻滾著,路邊亮著一盞路燈。

在雨絲的映襯下,燈光慘白,不遠處的住院部和門診樓都燈火通明,一格一格窗戶亮著燈。

沈商年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他像是有點難以理解這兩句話,他抬了一下帽簷,目光正好跟陳之倦眼尾垂落下來的眸光撞上。

時間在那一刻好像停住了。

雨聲和燈光都消失了。

世界隻剩下麵前這個人,和沈商年怦怦跳動著的心臟。

“什,什麼……?”沈商年在自己清晰加快的心跳聲中,有點茫然地問。

陳之倦沒有重複,隻是淡淡地看著他:“聽不懂?”

“聽,聽得懂。”沈商年磕磕巴巴,“什麼時候的事情?”

“跟你有關係?”陳之倦平靜地反問。

沈商年睫毛顫了一下,他主動垂下了眼睛,打斷了這個對視,“沒關係。”

“沒關係就彆再問了。”陳之倦唇角很輕地扯起,笑意很淡,或許都稱不上是一個笑容。

他看上去沒什麼表情,很平靜冷淡的樣子,唯獨攥著雨傘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

“我……我就是單純問問。”沈商年有心想解釋,但是他腦子現在非常非常混亂,甚至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能感受到,陳之倦身上那股淡淡的疏離感。

他看起來不太想跟他說話。

“沒必要問。”

陳之倦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很輕地“噓”了一聲,“我們現在的關係,不適合聊這些。”

沈商年愣了一下。

他現在的樣子著實有點狼狽,身上裹著山上的寒意,黑色衝鋒衣外套濕漉漉的,拉鏈拉到了最上方,帽簷抬起來,眉眼漂亮卻有些病態的蒼白。

睫毛是濕的,黏成幾縷,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有點無措地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貓,沒有主人的小貓總是臟兮兮的。

小貓膽子小,有主人的時候恨不得拆家,確認主人不再寵愛它後,隻會夾著尾巴溜走。

沈商年陡然生出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他整個人難受得厲害,嗓子徹底被堵住了,鼻尖酸得厲害。

好像是得了一次大感冒。

鼻子無法呼吸,他張開嘴,反複吸了兩口氣。

“倦哥。”

見他們總算停了,徐時鹿眼疾手快地插話,“你能答應我嗎?就當是做好人好事了。”

陳之倦這才看向他,一字一頓:“不,能。”

徐時鹿:“………”

他咬著唇,“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呢?我隻是想求你幫我一個忙,你什麼都不會損失的。”

“我是什麼都不會損失。”陳之倦懶散道,“但是我看著你就很煩,不想和你有一點牽扯,能懂嗎?”

“你這麼說話就有點過分了。”徐時鹿聲音隱隱顫抖,他抬手擦了一下眼淚,“太過分了。”

可陳之倦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徐時鹿隻覺得自己的麵子徹底碎了,他吸了一下鼻子:“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說完這句話,他扭頭就要走。

身體停頓兩三秒,給人挽留的機會。

可惜現場兩個人,全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裡,沒人挽留他。

他咬著牙跑了。

雨勢真的變大了,陳之倦後背濕了一大片。

他垂著眼皮,借著朦朧的路燈打量著沈商年。

他低著頭,帽簷遮住了表情。

唯獨一小截下巴露了出來。

一顆飽滿的水珠從臉頰上滑下來,順著他的下頜,最後滴落在他的外套上。

傘大部分都在沈商年頭頂。

所以那顆水珠,不是雨。

而是眼淚。

意識到這點,陳之倦抿了一下嘴唇,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猶豫片刻,掀開了沈商年的帽子。

沈商年壓根沒預料到他這個動作,帽子被掀起時,他下意識抬起頭。

於是他安靜掉眼淚的模樣全然映進了陳之倦的眼裡。

黑發被壓得有點兒亂,睫毛黏成好幾縷,黑白分明的眼珠此時紅紅的,鼻尖處,嘴唇上都沾著眼淚。

陳之倦拿著帽子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他無言片刻,和那雙通紅的眼睛對視兩秒,率先移開了視線,打斷這個令他心悸的對視,“哭什麼?”

“我……我們現在是……是什麼關係?”沈商年語不成調地問。

陳之倦沉默兩秒:“普通朋友或者老同學?”

“知,知道了。”

沈商年抽抽噎噎地說。

其實起初知道陳之倦是同性戀後,他心裡生出了隱秘的開心。

開心過後又恍然意識到,他們好像已經決裂了。

或者是說,他上次那句話,把陳之倦真的惹生氣了。

他說的時候沒過腦子,等後來再想起時,才意識到那句話有多過分。

短短一句話,否認了他們的那二十多年。

他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一顆一顆接二連三地砸下來。

陳之倦舔了一下牙,很多話湧到嘴邊,他艱難地調出一句還算適合的話:“彆哭了,一會兒開車不安全。”

沈商年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淚:“普通朋友就彆說這麼多了。”

他擦完眼淚,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悶悶道:“我走了。”

陳之倦喉結滾了一下:“把傘拿著。”

“不用。”沈商年徑直拒絕。

他抬手搶走陳之倦手裡的帽子,戴在頭上,走進了大雨裡。

陳之倦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

看著看著就消失不見了。

他其實慢慢習慣了。

小時候的沈商年很纏人,他走到哪裡沈商年就屁顛屁顛跟到哪裡。

人都會長大的。

長大後,沈商年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他隻能徒勞地站在原地,拿著一團線,線的另一頭,是斷掉的。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