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倦醒來時,是下午兩點。
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裡,困倦的大腦經過幾個小時的休息,如今已經完全清醒,這樣的下午甚是愜意。
他睜眼時,耳側傳來了另一個人很輕的呼吸。
陳之倦一怔,側身看過去。
沈商年抱著那條咖色小毯子,背對著他。
他們之間隔著有半條胳膊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很像上高中那時候,他們倆是同桌的距離。
陳之倦平時都是一醒就立馬起床,這次他又躺了十分鐘才起床。
他出了臥室,這棟房子的裝修風格偏溫馨,但是家裡很空。
陳之倦到處逛了逛,目光最後落在了陽台的全自動洗衣機上。
……
沈商年睜眼時,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身側。
身側空蕩蕩的,已經沒人了。
他起身找了找,沒 見到人。
最後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到了一張小紙條。
上麵的字跡龍飛鳳舞。
——醫院臨時有事,先走了,鍋裡有粥,謝謝收留。
沈商年怔了一下。
上一次看到陳之倦的字跡,還是三年前。
三年沒見,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麼,他的字跡越發不成人形了,非常非常迷惑的草書,字跡甚是張狂。
沈商年原地站了兩秒,又把小紙條放下了。
他晃去廚房看了一眼,這次不是白粥,而是海鮮粥。
裡麵放了很多蝦仁,看著很鮮美。
沈商年盛了一小碗,試探性喝了一口,溫溫熱熱的,應該是剛走沒多久。
喝了兩碗粥,沈商年把碗放在洗碗池裡泡著,他去陽台溜了溜。
本來是準備消食的,結果他看見了昨天穿過的毛衣和牛仔褲在陽台上曬著。
沈商年:“……”
他忽然有點頭暈。
扶著牆,開始思考。
人能不能睡著的時候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裡,然後曬到晾衣杆上?
答:不能。
所以田螺姑娘是誰,答案很明顯。
看見旁邊兩條顏色不一,大小不一的內褲時,沈商年更頭暈了。
他打開手機翻出來某人的微信。
【你怎麼把我衣服洗了?】
陳之倦隔了半個小時才回:【閒得沒事,內褲是手洗的,沒有放洗衣機,你放心吧。】
沈商年:“……”
這下更不放心了。
他沒有再回。
另一邊。
陳之倦放下手機後坐在椅子上,一邊打印出院病曆,一邊出神。
其實他沒想洗那件內褲的。
太曖昧了。
但是獨獨留下那件內褲,更顯得怪異。
所以陳之倦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洗了。
“發什麼呆呢?”
肩膀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
陳之倦回過頭,散漫的表情瞬間收了:“主任。”
楊主任今年五十多,但是看著精神矍鑠,科室裡的小年輕都有些怕他,每次開會的時候,楊主任總是掛著和善的笑容,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陳之倦不怕他。
因為他幾乎沒犯過錯,不吸煙不喝酒,平日裡也不怎麼打遊戲偷懶,學曆很優秀,行事作風非常板正。
“馬上過年了。”楊主任意味深長。
陳之倦有些頭疼,“您有什麼吩咐嗎?”
此時是下午三四點。
科室裡隻有他們倆和一個實習生在,其他人要麼休息要麼在手術室。
楊主任背著手,溜溜達達走來走去,就是不肯說。
陳之倦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打印機發出輕微的聲音,很快就停了。
剛打印出來的紙張觸感溫熱,陳之倦摸著紙張,站起身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可就走了。”
“哎。”主任皺著眉,喊住他。
陳之倦又笑著坐下了。
楊主任小聲說:“我侄女回國了,就是上次跟你說過的那個,學大提琴的。”
陳之倦:“挺好的,過年就能團聚了。”
“你小子淨給我裝。”主任不滿地點了點他的肩膀,“你要是有這個意向的話,這周末你們倆去喝杯咖啡,萬一看對眼了呢。”
旁邊的實習生是一個女生,麵前攤著一本書,她兩眼盯著書,看似在學習,其實偷偷豎起耳朵聽這兩人的對話。
一開始還沒聽明白,後來明白了。
——相親。
一過年,全世界的相親都吻了上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用了。”陳之倦大大方方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主任“嗷”了一聲,不灰心也不放棄,又問道:“那人家喜歡你嗎?”
陳之倦沒吭聲。
主任是個老油條,瞬間懂了,繼續問:“你們以後會在一起嗎?”
陳之倦仍舊沒吭聲。
主任繼續問:“你敢跟人家表白嗎?”
陳之倦捂著心口:“主任彆插刀了,不然我得抽空去心內掛個號了。”
主任哼笑了聲,“還尖子生呢?真有出息。”
主任又溜溜達達地走了。
旁邊的實習生手撐著下巴,仰頭長望。
陳之倦拿著病曆很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你發什麼呆呢?”
實習生回過神,訕訕地笑了一聲:“我在想,能讓老師喜歡的人會有多優秀。”
“優不優秀並不重要。”陳之倦說。
實習生沒明白過來。
相親是把雙方的條件擺出來,學曆,外貌,職業,都有一個衡量範圍。
包括談戀愛,這些也都在考慮範圍內。
而沈商年對於陳之倦來說,與這些毫無關係。
他住在他心裡的時間太早了,早在遠遠沒有形成這些觀念的時候,他就牢牢住了進去。
臨近過年,孫鶴煬置辦了年貨,給公司目前僅有的三位藝人和十位員工發了年貨後,就給眾人放了假。
沈商年最近心情時好時壞。
出門聚會的時候,旁人忙著結交調情,或者是k歌熱舞。
沈商年就綠著一張臉,窩在角落沙發上,仿佛一顆毒蘑菇。
其他人見了他都繞道走。
孫鶴煬跟人聊完天,累了,往沈商年旁邊一坐。
這位小少爺正豎著手機玩地鐵跑酷。
“叫你出來玩,你就在這裡玩這種傻鳥遊戲嗎?”
“怎麼就傻鳥遊戲了?”沈商年不樂意,斜眼橫他。
孫鶴煬不屑:“反正我十歲就不玩這種不聯網的遊戲了。”
“你懂什麼?”沈商年每次玩這個遊戲的時候,都會集中注意力。
這樣能緩解他內心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