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燒了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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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商年翻箱倒櫃找出一根水銀溫度計。

他躺在沙發上,把溫度計夾在腋窩下,瞪著天花板,開始思考人生大事。

其實像他這種二世祖,不用上班,銀行卡的數字已經是普通人奮鬥十輩子都掙不來的錢,每天最大的煩惱都是怎麼給自己找樂子。

沈商年朋友雖然多,但都是一些狐朋狗友。

陳之倦是不一樣的。

沈商年的生母在他五歲那年病重去世。沈敬德是個倒插門的女婿,農村出身,但一張臉生得極其清俊,上大學的時候把沈母迷得死去活來。

豪門大小姐和窮小子為了愛情結婚,結局十有八九是個壞結果。

生母去世後的第四個月,沈敬德和徐若顏結婚了。徐若顏還帶來了一個和沈商年同歲的弟弟。

沈商年從那個時候起,對自己家就再也沒有什麼期待感了。

陳之倦家就在隔壁,沈商年一個月裡有二十五天都住在陳家。

陳父陳母都是大忙人,天南海北地飛。

陳家大少爺陳慎比他們大了幾歲,瞧不上他們兩個小屁孩,懶得搭理他們。

沈商年幾乎是和陳之倦一起長大的。

小學的時候,他們同班,陳之倦從小就是優等生,而沈商年從小就是個懶蛋,上課不聽下課睡覺,回家還要看電視,回回考試都是班裡倒數。

但是小學六年,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年級第一和年級倒數,是誰也拆不開的好朋友。

更彆提初中和高中了。

這麼多年的感情,僅僅因為他們滾了床單,就斬斷的話,會不會太可惜了?

可是屁股很疼。

但是陳之倦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在他打完球以後給他送水哎。

可是腿也很疼很疼。

但是陳之倦以前經常幫他寫作業,連筆跡都能模仿得七七八八,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可是他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摧殘。

但是陳之倦以前和他一起睡覺的時候,他還尿床了。

不止一次,兩次。

雖然沈商年把這些事情當做黑曆史,雖然這是他六歲發生的事情,但是,它就是存在的事情。

這麼比較下來的話,陳之倦也不容易。

手機鬨鐘響起來的時候,沈商年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關上鬨鐘,拿出體溫計。

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水銀柱。

三十八度五。

沈商年放下溫度計後,猶豫片刻,給孫鶴煬打了一個電話。

“喂?”

孫鶴煬聲音很小,仿佛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

沈商年沉默兩秒,反問:“你做賊去了?”

“什麼做賊?!”孫鶴煬聲音忍不住拔高。

咖啡廳裡十分靜謐,下午的陽光照射進來,孫鶴煬對麵的男人西裝革履,墨色頭發被照成了金色,他眉目漆黑深邃,身形修長清俊,聽到孫鶴煬這聲,他輕輕挑眉,關心道:“怎麼了?”

孫鶴煬尷尬地笑了聲,連忙說:“沒事。”

他捂著嘴,小聲問:“年哥,還有事嗎?”

沈商年吸了一下鼻子,有點萎靡道:“我發燒了,送我去醫院吧。”

孫鶴煬立馬說:“好。”

他掛斷電話後,看著對麵的男人,猶豫兩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畢竟今天來和他的相親的人明明是謝家小姐,結果人家小叔叔來了。

——謝京亦。

他早就聽說過這個名字,富二代裡的傳奇。

跟他這種混日子啃老的紈絝子弟不一樣。

孫鶴煬莫名有點害怕,他看著男人麵無表情的臉,顫顫巍巍開口:“小叔……”

“嗯?”男人喝了一口咖啡。

孫鶴煬站起來說:“小叔,不好意思啊,我朋友生病了,我現在要送他去醫院。”

謝京亦頷首,“去吧。”

“是!”孫鶴煬字正腔圓。

謝京亦愣了下,沒繃住,眼尾稍稍彎起。

孫鶴煬並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一心為自己好兄弟的病情感到焦慮,拿上車鑰匙就溜了。

孫鶴煬趕到沈商年家裡時,這貨正在癱在沙發上。

他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運動褲,勾勒出兩條細長的腿,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薄款衝鋒衣。

他長相本來就偏韓係,這麼一穿,越發顯得精致帥氣,扔在大學裡估計校草能當場換人。

沈商年聲音都啞了,樣子有些慘兮兮的:“你來得挺快啊。”

“那必須的。”孫鶴煬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全北城最好的男人,把兄弟視為一切。”

眼瞅著他誇自己誇上癮,沈商年率先繃不住了,他伸出一隻手,有氣無力:“全北城最好的男人,能不能先送我去醫院?”

孫鶴煬連忙扶著沈商年的胳膊,“嘶,兄弟,你這胳膊確實挺燙的啊。”

沈商年被他扶著勉強站了起來,天旋地轉,雙腿軟得仿佛是棉花。

孫鶴煬自己開了車,兩人上車後,他問道:“去就近的婦幼保健院行不行?”

沈商年病懨懨坐在副駕駛上,係著安全帶,臉頰輪廓瘦削流暢,鼻尖挺拔優越,他皮膚冷白,但臉頰兩側卻染著發燒帶來的紅暈,眼尾也暈染了一層緋色。

“不要。”

他搖搖頭,隨即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去第二人民醫院吧。”

“二院有點遠啊,開車得二十分鐘,萬一你腦子燒熟了怎麼辦?你本來就腦子不好使……”孫鶴煬說到一半,突然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

“……”孫鶴煬突然止住了話語,小心翼翼地轉頭看過去,沈商年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即使發著高燒,沈大少爺的目光依然可以殺死人。

“我開車,我開車。”孫鶴煬瞬間從心了。

北城第二人民醫院身為全國最知名的醫院,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

陳之倦剛結束一台手術,他摘掉帽子口罩扔進黃色塑料袋裡,又脫下了刷手服,清潔過後換上白大褂。

他走出房間後,就見一個青年站在走廊窗戶邊。

他同樣穿著一身白大褂,頭發烏黑濃密,五官精致淡漠。

看到陳之倦,他彎唇,淺笑:“我等你很久了。”

陳之倦神情無波無瀾:“怎麼了?”

唐文聲音溫和悅耳:“今天下午是我的生日,我想請你吃個飯。”

“不好意思。”陳之倦拒絕道,“我下午有事。”

他說完抬起腳步就走。

唐文連忙追上去,“你今天晚上又不值夜班,能有什麼事情?”

陳之倦腳步沒停,下午四五點的陽光金黃明亮,他側臉輪廓被光影暈染,眉骨挺拔英俊,神情很淡地回答:“睡覺。”

唐文愣住:“啊?”

陳之倦眉心皺了一下,“睡覺。”

唐文:“……”

兩人進了電梯,陳之倦從兜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置頂。

試探性地發了一個問號,成功收獲一個鮮紅的感歎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陳之倦唇瓣繃直了些,他有點心不在焉地關上手機。

電梯下降到三樓的時候,倏地停住了。

外麵有人要上來。

陳之倦正準備朝著旁邊空處挪一挪的時候,外麵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兄弟,不是我說,你是真矜貴啊,尿個尿還要跑到二樓尿。”

這聲音隱隱有些熟悉。

陳之倦腳步一頓。

下一秒,他今天想了一整天的人說;“滾。”

電梯門開了,沈商年左手打著針,他還沒有罵夠,於是又補充了一句,“給爺爬。”

孫鶴煬一手抄著兜,一手給沈商年提著吊瓶,說:“我又沒說錯什麼……”

他說到一半,停頓住,看到了電梯裡的陳之倦。

他下意識打招呼:“倦哥。”

陳之倦微微頷首,目光從始至終都不曾落在孫鶴煬身上。

他看著沈商年淡色的唇,臉頰上的紅暈,沉默兩秒,問:“發燒了?”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唐文卻聽出了幾分關心。

他目光帶著幾分探尋,落在了沈商年身上。

很年輕,長相也很出眾。

沈商年瞥見陳之倦的那一刻,本來就高熱的腦子更加糊塗了,懶洋洋的站姿也變得挺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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