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烈仿佛不經意地問:“林嫂,你跟著前輩多久了?我記得剛來山穀的時候,你還沒有在這裡呢?”
林嫂低頭,恭敬地說道:“雲烈少爺,您沒有記錯,我是最近才被主人選中,轉化為鬼仆,負責伺候少爺您的。”
雲烈若有所思。
他笑道:“我才修行鬼道不久,許多事情一知半解。我記得看過的一本古籍上有記載 ,鬼仆和主人靈魂相通,那林嫂你可知道,前輩身邊,可還有什麼其他屬臣仆從?”
林嫂搖頭:“主人的事跡,我並不知曉。不過我從未在主人身邊看到過其他鬼仆。”
雲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沒有再問。
身為鬼仆,雲烈在詢問林嫂的時候,兩人的對話就已經被燭音知曉。
燭音確定,這小子一定是猜到了什麼。
但是問題不大。
這注定是一個,燭音自己不承認,就永遠得不到結果的疑惑。
雲烈顯然也不是那種直接當麵問的愣頭青。
燭音第二天看到大徒弟的時候,就發現,他成功一晚上晉升了一個小境界,已然達到了築基期大圓滿。
其周身靈氣充裕,根基紮實,隨時都可能突破金丹。
算算年紀,他剛過完十六歲的生辰。
燭音一見他就笑了:“修行有成?”
雲烈也笑,認真道:“隻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道心似乎變得更加圓融。”
燭音也發現了,自從自己“死訊”傳出去以後,再見兩個小家夥,他們總是繃得很緊,急躁和怨恨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他們。
而一夜過去,再見雲烈,這股急躁似乎消失了。
他本就是個天才,又是受天地氣運所鐘的主角,一夜間升級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燭音還曾見過生來就近乎不朽的存在,和那種怪物比起來,徒弟這點天賦,也不算多驚人了。
雲烈將目光落在她臂間的黑貓身上。
他早知道前輩身邊總跟著一隻詭異的綠瞳黑貓,隻是之前一直沉浸在仇恨和傷痛的情緒中,無暇關注。
可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以後,在看這些,便覺得,就連一隻貓,都是如此的巧合和可疑。
他含笑道:“前輩的貓兒甚是神駿,不知是叫什麼名字?”
燭音垂目。
懷裡的黑貓在小崽子誇自己“神駿”的那一刻,耳朵就尖尖地豎了起來,若非還牢牢記著自己“邪惡冷酷黑貓”的貓設,它尾巴都要跟著搖起來了。
燭音隨口道:“它叫黑貓。”
雲烈:?
“就、就叫黑貓嗎?”
燭音在大徒弟震驚的神色裡,坦然點頭:“他全身毛發漆黑無一絲雜質,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它更適合黑貓這個名字的貓嗎?”
就……聽起來好像很合理。
但仔細一想,簡直敷衍到了家。
雲烈滿心吐槽想要說出口,冷不丁想起了自家黑袍叔叔和黑霧叔叔。
大概是從知事起就認識兩人,所以過去一直沒覺得他們名字有什麼問題。
如今一想,這兩個名字,和黑貓實在有異曲同工之妙。
雲烈便心想:細細一思索,前輩的話好像挺有道理,這個名字,也確實十分貼切。
他就問:“那前輩呢?雲烈還不知前輩尊諱。”
從第一次見麵起,他就一直前輩前輩這樣喊著,燭音也從不糾正他。
他以前不在意,覺得叫前輩挺好,如今卻是想要更多地了解眼前之人了。
高冷寡言的女修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具殼子確實是她自己不錯,她過去也曾偶爾乾過同時披兩個馬甲的事,可從未想過給自己取第二個名字。
燭音,不管哪個軀殼,都是她。
她頓了頓,說道:“就叫我前輩吧。”
雲烈似乎接受地很熟練,甚至還喊了一聲:“前輩。”
這一聲前輩裡,帶著隱隱的笑意,像是小孩子發現了蜜糖一般的小竊喜。
他從昨日起,麵對燭音的時候,話語明顯變多了起來。
“前輩,我修行您給我的獄火訣,有幾個不解之處……”
燭音沒有修煉過這個世界的功法,不過這小世界一些物事,隻要她想,萬物在她眼底,都會呈現出最原始本真的形態。
整部獄火訣在她目中演化完畢。
燭音終於第一次履行起了一個修真界師父該做的事:指導徒弟修煉。
這不是件有趣的事。
好在徒弟是個天才,隻偶爾才會有一些修煉上的疑惑,不必天天拿這些來煩他。
閒暇的時候,她就去鼎天劍宗看小徒弟。
天生劍骨不愧為劍修頂級配置,沒有林嫂開小灶的情況下,雲溪竟然比他師兄更早了半個月結成金丹。
燭音靜靜看完小徒弟順利結丹,回到山穀,告訴雲烈:“你師妹已經成功晉升金丹。”
雲烈一愣,忽然笑了一聲。
“前輩去了鼎天劍宗?”
前輩總是很忙,經常不見人影,他想,他現在知道她在忙些什麼了。
燭音淡定編出借口:“有事路過,遇到劫雲,看了一眼。”
“很巧。”她說。
雲烈輕咳一聲,語氣猶帶笑意:“確實是很巧。”
他歎了口氣:“我和師妹同一日生辰,我比她還要大一些。沒想到在修為上竟還慢了半拍,看來,往後我該更加努力修煉才是。”
徒弟要上進,燭音當然不會攔著,不過她不喜歡給孩子上壓力。
“你們都是這世上一等一的天才,一時的境界不算什麼,莫要因此苛責自己。”
“師父。”
燭音下意識“嗯”了一聲,嗯完才意識到不對。
她麵不改色,語氣極自然:“怎麼,終於願意改口喊我一聲師父了?”
雲烈語氣比她更自然:“前輩待我恩重如山,既已經拜師,就該如此稱呼。”
雙方都很鎮定,兩人好像什麼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