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兩人的生辰。
劍宗的同門們並不知道南都那邊具體發生了何事，隻知雲溪師妹的師父去世了，大家給她準備了禮物，熱鬨了許久。
知曉內情的鼎天劍宗長老們，大抵是出於愧疚，也給雲溪備了生辰禮，順帶也給雲烈準備了一份。
到了晚上，雲溪的院子安靜下來，隻剩下兄妹二人再無其他人打擾。
如過去很多年一樣，兩人在院子裡準備了一大桌好吃的，把主位讓出來，準備好碗筷。
雲溪想了想，又在主位放了一壺靈酒。
師父不嗜酒，但興致好的時候，也會小酌幾杯。
今夜月色皎潔，銀色的輝光灑落在院子裡那棵大樹上，每一枚葉片都變得亮瑩瑩。
這棵樹是雲溪花了不少靈石買下移植來的，和家中那棵樹的位置一模一樣，院子裡的桌凳擺設也和南都城的家中一樣。
雲溪忽然說道：“這是第二個沒有和師父一起過的生辰。”
第一個是去年，那時候，他們已經身在東洲。
“也不知道去年的今日，師父一個人在家中，會不會孤單，會不會想我們？”
雲烈再次忍不住想，或許，東洲的仙門， 沒有那一場去南都招收弟子的測試就好了。
他們或許會在南都平庸地過完一輩子，可他們過去平庸的十五年，每一天都很開心啊。
燭音剛來，就聽到了這一句話。
她腳步未停。
院子裡刮起了一陣陰寒的風。
雲溪動作極快地起身，發現院子裡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
灰袍，鬥篷，露出的肌膚上繪製著神秘符文。
她沒有見過她，但從師兄的形容裡聽說過。
她去看雲烈，果然見師兄臉上出現了驚訝之色，還有一份大概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驚喜。
“前輩？”
燭音“嗯”了一聲：“我徒弟今日生辰，我想了想，應該來送一份禮物。”
她隨手朝雲烈一拋，雲烈接住，是一枚儲物戒。
神念探入，雲烈一呆：裡頭的東西，委實是太多了些。
吃的用的，藥材靈植，煉器材料……甚至還有一箱子話本！
他呆呆看向燭音：“前輩……”
燭音擺手：“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索性多準備了一點，想必總有你用的上的吧？”
她以為雲烈是在表達疑惑，隨口解釋，卻不知道，雲烈是在震驚。
這送禮物的風格，實在太過熟悉了。
師父就是這樣。
彆人家的小孩過生日，家中長輩送禮物，都是讓他們從喜歡的東西裡頭挑一樣。
隻有他們家不一樣，他們要一樣，師父恨不得給他們塞十樣。
雲溪還不知道師兄為何如此，就見到那位前輩又揚手，熟悉的一物拋進她的懷裡。
是一枚同樣的儲物戒指。
雲溪驚訝：“前輩？”
燭音語氣淡淡：“你們同一日生辰，我來都來了，難道隻給他一個人禮物不成？傳出去，豈不是顯得我很吝嗇，很丟人？”
雲溪莫名有點想笑。
她想，師兄說得不錯，這位前輩的性格，和她的外表實在是很不一樣。
她下意識探入神念，忽然就理解了師兄的呆怔。
燭音是個懂得端水的好師尊。
小徒弟的儲物戒裡，雲烈有的，她都有。
除去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還有雲烈沒有的。
她從魔域搶的那些典籍裡，也有不少劍譜。
有些是魔域收藏的，也有魔域從正道仙門搶的。
燭音挑挑揀揀，太邪惡陰損的不要，不夠檔次的不要，風格太魔修的不要……
挑揀完，還剩下不少，被她一股腦用一個箱子裝著，以生辰的名義給了小徒弟。
雲烈那邊已經送完了，她可不會厚此薄彼。
雲溪簡直呆住了。
一整個魔域萬年的積累有多厚重？
就算燭音挑挑揀揀了大半，又收斂了不少，可那箱子裡，至少有十幾部天階劍修功法。
雲溪甚至瞧見了一個眼熟的名字，是傳說中鼎天劍宗已經失傳的某部功法。
她原本以為這位前輩是看在師兄的麵子上，也給自己來一份見麵禮。
這、這見麵禮，未免有點太過沉重了吧？
她下意識道：“前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燭音隨意道：“若不是你師門舍不得，你和這小子都應該是我徒弟才對。這些東西，雲烈用不上，我拿著沒用，送你了！”
她語氣輕鬆隨意，說的好像不是價值連城甚至有價無市的高階功法，而是十斤豬肉一樣。
雲溪還要再說，燭音冷哼一聲：“不許拒絕！本尊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被拒絕的道理。”
她驟然冷臉，先前被刻意壓製，高階大能的氣勢泄露一分，壓得小姑娘喘不上氣，自然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燭音忽然說道：“既是生辰，我也算是你們的長輩，前來道賀，敬我一杯酒罷？”
她沒注意到，大徒弟從剛才起，就一直神色複雜，看著師妹和她拉扯，也未說一言。
聽到她這句話，他默默走過去，從主位上，倒了一杯酒。
“前輩。”
燭音接過來：“兩個小家夥，生辰快樂。”
語畢，一飲而儘。
“我便不打擾你們了。”
她仿佛就是特意來喝一杯酒，送一份生辰禮物的。
風吹落一片樹葉，那落葉悠悠墜在地麵上之時，灰袍女修也失去了蹤跡。
雲溪呆呆地回過神來，看向雲烈，將儲物戒遞過去：“師兄，這生辰禮太貴重了，還請你交還給前輩。”
雲烈接過來，並未應承，而是用神念掃了一遍。
果然。
他忽然說：“師妹，你不覺得，這份生辰禮物，很熟悉嗎？”
雲溪愣住。
她被那一大堆高階功法震懾住，沒有注意到其他。
此刻被師兄提醒，驟然反應過來。
雲烈輕聲道：“從小到大，我隻見過一個人這樣送禮。”
雲溪忽然心臟狂跳起來。
“可是……”
雲烈若有所思：“說起來，當日這位前輩莫名其妙跑到道宗來挑徒弟，行為也很奇怪。”
他後來打聽過，前輩第一個找上的，就是自己。
後來的難度城主府相助，墓前搶徒弟，現在想想，也很刻意。
他心中浮現出某個極為離譜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