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想,不能讓陸沉再睡那裡了,今晚就要找個理由讓他睡到這邊來。
反正他腿上有傷,也不能對她做什麼。
視線轉移,床的旁邊還有一張同樣破舊的桌子,桌麵傾斜,搖搖欲墜,上麵擺放著一盞簡陋的煤油燈。
房子的窗戶沒有玻璃,隻是用幾塊塑料布勉強遮擋著,風一吹,塑料布呼呼作響,涼風嗖嗖。
更彆提頭頂那東一塊西一塊,還參差不齊的茅草屋頂了,一下雨,保準雨水都接不及。
看著眼前破敗的一切,薑晚心中是五味雜陳。
記得書裡說過,因著陸家想住一起,隊長林國強便分了這兩間閒置的茅草屋。
茅草屋隔壁是知青大院,那邊是磚瓦房,比這邊條件要好很好。
不過對下放的陸家人來說,若不是托了關係,將他們改成了下鄉,彆說這兩間茅草屋了,毫無懸念的隻能去住牛棚。
可這條件……對於愛慕虛榮的原主來說,確實是難為她了。
陸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喉結動了動,聲音黯啞:“等秋收過後閒下來,就把這屋子重新修繕一遍,再添幾件像樣的家具。”
隻要薑晚願意留下來好好過日子,他會儘到一個丈夫應儘的責任,以後,也會讓她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薑晚看著陸沉認真又疏離的模樣,知道他心下還沒完全相信她。
不由輕輕握住他粗糙的手,表真心。
“陸沉,其實日子苦點沒關係,隻要咱們一家人能在一起,齊心協力,總會越來越好的。”
陸沉瞳孔震動,當即縮回了自己的大手。
腦子裡,還想起薑晚在衛生院時說過的話:“彆碰我!也不撒潑尿照照你自己現在什麼樣子!”
薑晚沒想到陸沉反應這麼大,突然想起他腿上的傷,拍了拍身邊的床板:“那你坐過來,我看看你腿上的傷。”
陸沉卻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腿,聲音冷淡:“不礙事。”
薑晚才不信他的,書裡說過,陸沉因為去追逃跑的原主,腿傷加重,又因為後來一係列事情,讓他的腿差點瘸一輩子。
還是重生的女主林詩雲結識了一位神醫,幫陸沉的腿給徹底治好了。
這也讓陸沉對林詩雲更加死心塌地,矢誌不渝。
“我是大夫,我說不礙事才是真的不礙事,快過來。”薑晚說著,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真不礙事。”陸沉不由想起薑晚之前一口一個臭瘸子的叫他,他怕,她見了他的傷,再心生嫌棄。
“彆逞強,快過來!”薑晚的語氣不容置疑,起身拉著陸沉的胳膊,將他摁坐在床邊。
陸沉拗不過她,隻得坐下。
薑晚拉過一個破舊的小木板凳坐在他身前,動作輕柔的卷起他的褲管。
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隻見打著夾板的膝蓋處,血水早已浸透了紗布。
她輕輕把紗布解開,頓時驚了。
傷口足有巴掌大小,皮肉翻卷,周圍紅腫一片,還滲著淡黃色的膿液。
“傷成這個樣子還說不礙事?”薑晚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責備,眼底是真的心疼。
陸沉彆過臉,似是怕從她的眼底看到嫌棄,低聲說:“隊裡活兒多,抽不開身,想著過兩天就好了,沒想到……”
陸沉沒說,其實傷這麼嚴重,薑晚也負主要責任,要不是他不顧腿傷,一路追她,傷口也不至於惡化至此。
而且,他受的是槍傷,沒敢去村裡大夫那看,怕引起懷疑,下鄉這幾天,都是靠著張素芳從城裡帶的那個醫藥箱自己換藥包紮。
薑晚心疼不已,起身快步走到桌子旁,翻找出醫藥箱。
裡麵的藥品所剩無幾,隻有一些破舊的紗布,一瓶碘伏和半支紅黴素軟膏。
她拿著東西回到陸沉身邊,先用棉簽蘸著碘伏,輕輕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跡和膿液。
每擦一下,陸沉的身子就微微顫抖一下,薑晚見狀,手上的動作更輕了,嘴裡還說著:“忍一忍,很快就好。”
現在陸沉看著,薑晚不好從空間裡拿藥品出來,等明天她去村裡的赤腳大夫那再買些藥,順便把空間裡的藥品拿出來一些給他用。
“我聽說,隊裡有個赤腳醫生,明天我再去他那開點消炎藥和紗布什麼的,藥箱裡的都快沒了。”
陸沉剛想拒絕,薑晚就搶先說:“彆拒絕,你現在受傷了,可不能馬虎,咱們得把身體養好了,才能一起努力,讓日子越過越好。”
陸沉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和關切的話語,有種做夢的感覺。
這還是薑晚嗎?
還是他那個一心想要逃離的妻子嗎?
他吼間動了動,聲音沙啞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薑晚抬眼看他,眉眼彎彎:“咱們是夫妻,謝什麼,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許瞞著我,知道嗎?”
陸沉沉默,沒回答薑晚。
因為他壓根不確定,薑晚今天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薑晚也不在乎,低頭繼續處理他的傷口。
與此同時,簡陋的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這裡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一間四麵透風的茅草棚,三塊高低不平的石頭支起一口烏黑發亮的鐵鍋,鍋底被煙火熏的漆黑,鍋沿還有幾處缺口。
另一側,擺著一口破舊的水缸,挨著水缸處,放了一張搖搖晃晃的木桌,桌麵坑窪不平,布滿了刀痕,桌上還放著粗瓷碗和筷子等。
這個廚房是三天前,陸家人自己臨時搭建的,實在是知青點隻有一個公用廚房,在知青大院內。
張素芳覺得來回跑著不方便,就讓陸振華和陸沉弄了這麼個簡陋的先將就著用。
陸瑤在灶台前燒著火,張素芳正在打雞蛋,想著給薑晚做一個雞蛋羹。
陸瑤壓低聲音不滿的說:“媽,難道你們真就信了薑晚?覺得她會留下來好好過日子?”
薑晚說的好聽,反正陸瑤是不信的。
張素芳將切好的蔥花灑入雞蛋羹裡,再將打好的雞蛋羹放入鍋中蓋好鍋蓋,這才看著憤憤不平的陸瑤。
“瑤瑤,就算是為了你兩個未出世的小侄兒,我們也該信她這一回,以後,你不許再說你嫂子的不是了。”
陸瑤冷嗬了一聲:“她就是為了家裡的那些錢!今天要不是我和我哥追上了她,她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