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斤白銀,高,高陽縣子,您是和外臣在開玩笑吧?”
小野馬子乾乾的笑著,他覺得溫禾一定是和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但後者那認真的模樣,又讓他心中忐忑不已。
十萬斤白銀啊,彆說他不願意給,就是願意,那從倭國運過來,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渡海。
李道宗戰術性的喝了口茶,起身後輕咳了兩下嗓子,來到溫禾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袖。
“那個,嘉穎啊,這個十萬斤白銀是不是……”
“哦,任城王是覺得太少了是吧,確實是少,但是沒辦法,咱們要體諒體諒倭國嘛,小野君也不要不好意思,這就當做是大唐給你們的善意。”
溫禾笑著,就好似他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
小野馬子愕然不已,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了,在袖子裡的手不禁撰緊。
此刻如果他還意識不到溫禾是在耍他,那他就真的太蠢了。
“好,外臣答應便是,十萬斤白銀一個工匠,但外臣所帶的白銀不多,能否先支付一部分,後續外臣再帶剩下的白銀償還,可否?”
小野馬子克製著心中的怒火,強撐笑意。
一旁的李道宗見狀,吃驚的想找個醫者來,給他看看。
這倭人的腦子不會是被門擠了吧。
十萬斤啊,那可是一百六十萬兩銀子,就為了換一個匠人?
“這……”溫禾故作猶豫,暗中卻給李道宗使了一個眼色,見他沒反應,微不可查的挪動腳,踩了他一下。
李道宗扭過頭,瞪著他正要發怒,卻見溫禾借著抹嘴的動作,無聲的說道:“快來勸我。”
以小野馬子的角度,看不到溫禾這小動作,隻以為他是在發愁。
後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著溫禾勸道:“嘉穎啊,人家千裡迢迢的渡海而來,運送白銀也要好些時日嘛,大唐作為天朝上邦,怎能為難友鄰呢。”
不得不說,李世民選他做這個鴻臚寺卿,還真沒有選錯人。
這臨機反應就是快啊。
“對對對,任城王言之有理。”小野馬子見有轉機,連忙順著李道宗的話說道。
他心裡打著主意,如果能說服溫禾,先每個人支付一千斤的白銀,他帶走十個匠人。
等這些匠人到了倭國,自然是不可能回大唐了。
至於剩下的錢,到時候拖著便是了。
大唐也不可能為了這些錢,渡海去攻打倭國吧。
彆說溫禾能不能說服大唐的皇帝,即便是說服了,他也不怕。
那將倭國困住的大海,也會成為庇護倭國的天然屏障。
“既然任城王都這麼說了,那好吧,那就先支付個定金,一人一萬斤。”
溫禾伸手比了一個一,也不給小野馬子討價還價的機會,說道:“如果這都不行,那就算了,之前說的茶葉、瓷器也都不給了。”
“不不不,可以,可以!”
小野馬子連忙應了下來。
一萬斤就一萬斤吧,大不了讓國內號召那些賤民都去開采。
反正那些賤民也不值錢,一斤麩糠就能夠讓他們乾一天。
外臣想要十人,能夠造鐵器、紙張還有打造農具的。”
小野馬子說的小心翼翼,他擔心溫禾再次為難自己。
沒想到這一次,後者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過幾天你來領人就是了,不過某事先說好了,這些人都是大唐人,到你們倭國是做客的,不是做奴隸的,你們要好生招待。”
“是是是,一定一定,他們一定會在倭國受到最好的待遇。”
小野馬子滿嘴應下。
他在心裡歡喜的想著:‘到時候這些工匠便是倭國人,不出二十年,你們大唐的工藝,就會成為倭國的,總有一天,你今天拿走的都要還回來!’
他衝著溫禾點頭哈腰,卻沒注意到後者那戲謔的笑。
小野馬子隨即便告退了,他還要派人回去,讓蘇我蝦夷去招募勞役,開采那些銀礦。
等他走後,李道宗這才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小娃娃,你不是說絕對不能給這些倭人工匠嗎?”
他實在沒看到溫禾這番舉動。
“工匠?我說給他們工匠了嗎?”溫禾好像是失憶一般,純真的望著李道宗。
後者愕然:“你不會是要拿錢不辦事吧,可這是外事啊,若是傳出去了,大唐的臉麵何在?”
雖然李道宗也很喜歡溫禾這樣的做法,可他畢竟是鴻臚寺卿,若是這些倭人去皇帝陛下那告狀。
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怕什麼,給他們人就是了。”溫禾不以為意的說道。
“啊?”
李道宗糊塗了。
溫禾失笑,說道:“我之前還想著怎麼讓人潛入倭國,現在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那何樂而不為呢,再說了白送的銀子,乾嘛不要?”
百騎一個個都人高馬大的,讓他們潛入倭國,剛剛踏上小島就得露餡。
正好借著這一次機會,讓小野馬子將他們送到倭國去。
順便摸一摸小鬼子他們的航海路線。
“而且這一次我打算借著護衛的名義,讓陛下下旨派一隊人馬跟著他們,等摸清楚後,便暗中派人將百騎的人接回來。”
溫禾說完,李道宗已經目瞪口呆了。
他盯著溫禾愣了許久,失笑的說道。
“彆人都說本王和宿國公是混不吝,可本王怎麼覺得你比我們還不要臉,你就不怕倭國人鬨上門來?”
“你覺得他們拿的出那麼多白銀嗎?”溫禾反問道。
李道宗拿不準,畢竟倭國人好像很自信的樣子。
溫禾搖了搖頭,負手走到門口,望著不遠處正在告訴其他倭人好消息的小野馬子。
“他們拿不出來,倭國確實有很多銀礦,可是他們的開采技術落後,一年能開鑿出個幾萬斤白銀就算不錯了。”
“所以小野馬子注定是會賴賬的,到時候隻要在契書上規定,半年之內他們若是不能繳納,便將人都帶回歸來,至於定金,自然是不退的。”
李道宗聞言,煥然大悟,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高,實在是高啊,不過如此一來,這些倭人可就要記恨上你了,不過你要這麼多白銀作甚,這東西可沒有銅錢好用。”
溫禾眼神忽然沉了沉,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李道宗赫然從他眼中,看到一抹狠厲。
“那是他們欠我們的,這些白銀不過隻是利息而已。”
兩億三千萬兩白銀。
這是莫大的恥辱!
“不過倭國竟然有這麼多的白銀,可他們怎麼看著那麼窮酸?”李道宗有些不解。
“白銀又不能吃不能穿,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好看一堆沒用的石頭而已。”
而對於大唐來說,倭國的白銀是未來必不可少的資源。
不論是在解決錢荒,還是發展科技上。
“咳咳,那本王的那份?”
李道宗眯著眼睛,笑的格外燦爛。
他雖然不缺錢,可也不介意彆人送錢啊。
溫禾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大興宮:“這個你要自己去說。”
李道宗頓時啞然。
心裡埋怨那群倭人,既然送錢,你們就不能偷偷的送嗎?
這事肯定會傳到皇帝陛下那,他那六千斤白銀看來是保不住了。
不過皇帝向來大方,應該會還他一些吧。
“既然倭人如此大方,那朕便卻之不恭了,這些銀子歸入國庫吧,你們二人做的不錯。”
當李道宗滿心歡喜的和溫禾的去找李世民稟報此事後。
大方的皇帝陛下,毫不客氣的將所有銀子都收下來。
李道宗站在那錯愕,張著嘴巴,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陛下,你這是不是有點……”
溫禾有些不忿,你李二也太小氣了吧。
“有點什麼?”李世民抬眸盯著他。
一旁的李道宗見狀,連忙衝著溫禾使眼色:‘小娃娃你說,快說陛下小氣啊,本王不敢說,但你說沒關係的,快說啊。’
“有點太客氣了,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
說你大爺!
溫禾沒好氣的白了李道宗一眼。
你以為我真的頭鐵啊。
後者鄙夷的回了他一眼,心中腹誹:‘你這小娃娃,也是個沒膽子的。’
看他的眼神,溫禾就猜到他心裡肯定沒憋什麼好話,抬腳就朝著他的腳背踩了下去。
李道宗當即倒吸一口涼氣,還好溫禾年紀小,力氣也不大,他這才忍住了。
不過他目露奸笑,伸手衝著溫禾的胳膊抓了一下,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用力,就聽到“啊”的一聲。
“陛下啊,任城王打我啊!”
“什,什麼?”
李道宗傻眼了,他連忙鬆開抓住溫禾胳膊的手,慌忙解釋道:“沒有啊,陛下,我還沒來得及用力啊。”
“陛下啊,您看啊,他準備打我啊,微臣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裡經得住他這大塊頭啊,啊!”
溫禾故意上前一步,朝著他的腳背又是一腳。
李道宗頓時憋紅了臉。
‘好你個小娃娃,你夠狠的!’
溫禾衝他挑了眉,轉頭麵對李世民,一副委屈的模樣。
好似受了多大的欺負似的。
可他那眼睛,硬是擠不出一點眼淚來。
“夠了夠了!”
在上麵的李世民可沒那麼好騙。
這兩個剛才的小動作,他可都清楚的看在眼裡。
“一人一百萬錢,可以了吧。”李世民扶額無奈一笑。
溫禾和李道宗鬨這麼一出,還真以為他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啊。
剛才肯定在心裡腹誹朕小氣。
“這麼多白銀,你們拿著又無用,按規製溫禾你還不能使用銀器,朕再批給你一千斤銅,你拿去做些器具吧。”
“切。”
溫禾心中不忿,但還是笑吟吟的對李世民行了一禮,道:“多謝陛下。”
“臣謝過陛下。”
李道宗緊隨其後。
對他而言反正都是撿便宜了。
白白得了一千貫,今夜就去萬春樓聽曲去。
“好了,承範先退下吧,朕還有事和嘉穎說。”
李世民揮了揮手,李道宗隨即便告退了。
走之前還衝著溫禾打了個眼色。
隻是後者沒看出來他是什麼意思,正想著呢,隻見立政殿的大門被合上了。
碩大的宮殿內,隻剩下溫禾和李世民二人。
“你要做什麼?”
李世民忽然聲音沉沉的問道。
溫禾抬頭看他,笑道:“當然是賺錢了。”
“啪!”
李世民猛然拍了桌案,衝著他怒目而視。
“若隻是為了賺錢,你派百騎去作甚,你就是盯上了他們的銀礦!”
“難道陛下不心動?”
溫禾笑著反問道。
李世民臉上的表情頓時停滯住了。
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可是現在大唐的目標是突厥。
如今他連分心對付高句麗都做不到,何況是懸居海外的倭國呢。
“朕是怕你太著急了。”
李世民乾咳了兩聲。
溫禾失笑:“陛下放心,來日方長,臣一點都不心急,不過陛下倒是可以借著這件事情,再和士族、關隴做一筆交易。”
他話音落下,大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李世民目光灼灼的望著他。
那麼多白銀,就連他都心動了,若是那些貪婪之輩,隻怕也會想不惜一切代價去一探究竟吧。
“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
李世民眯著眼睛,不確定道。
“事實勝於雄辯,另外陛下可以開海,允許那些商賈自行出海,不過凡是出海者,都必須經過朝廷的允許,陛下可以設立一個新的衙門,以此來監督,而且還可以收稅。”
“另外,未經朝廷允許,不許私自在民間招募人手,而要出海的人,必須要登記造冊,若是沒有戶籍的,一律就地辦理。”
溫禾的意思很明確。
就是讓那些士族和關隴的人出去冒險。
這樣的話,便不會影響民間正常的生產。
另外還有一件好事,那就是那些世家一定會讓自家的隱戶去,畢竟這可都是不用花錢的。
而隻要將這些隱戶登記造冊,那他們可就都是有戶籍,便不再是隱戶。
“一箭三雕。”
李世民這才眉開眼笑,他摸了摸胡子,笑道:“如此賺錢的好事,那朕是不是該和他們換一些好處呢?”
這事溫禾就不知道了。
反正那些世家手上的好東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