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藝呢?”
溫禾才踏入兩儀殿,抬頭卻沒有看到李世民的身影,聲音是從他身後傳來的。
他被嚇了一跳,猛然回頭,隻見已經換了一身米黃色便服的李世民,從殿外走了進來。
“死了,他自刎的。”溫禾低著頭,餘光打量著李世民的臉色。
見他神情並無波瀾,不由得鬆了口氣。
之前李二想要活的,他卻帶回一個死的,不會因為這件事要罰他吧。
“屍體呢?”
“在禁苑呢。”
“交給刑部吧,你……罷了,明日讓許敬宗去燕王府抄家,你便不要去百騎了。”
李世民長歎了一聲。
溫禾聞言愣了片刻,心中暗自道‘李二這意思是要我退出百騎?’
“你舍不得了?”看他不說話,李世民失笑的問道:“此前你不還想著無官一身輕嘛?”
“倒也不是舍不得,就是覺得有點突然。”溫禾說道,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補充道:“不過這樣也好,最近可累死我了。”
他說罷,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忽然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射來,他連忙收斂了幾分。
“朕不讓你去百騎,不是讓你退出來,而是有些事不方便你去做,但百騎的訓練以及明麵上的事,還得你來,朕找不到放心的人。”
這套說辭,溫禾半個字都不相信。
好歹前世看過那麼多曆史大劇,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殿下,啊不,陛下。”
都叫習慣了,突然改口難免有些不適應。
好在溫禾反應快,換了稱呼。
“那個陛下,其實我能力很一般的,水平也有限……”
“你是要和朕討價還價嗎?”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世民打斷了。
這分明就是不給他拒絕的權利。
看著他冷著臉,溫禾就是想拒絕,此刻也沒有那個膽子了。
隻好乾笑著說不敢。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李世民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
“好了,早上辛苦你了,朕讓人給你準備好了浴湯,你去好好洗洗,一會隨朕去太極殿。”
“啊,還要太極殿嗎?”
溫禾納悶,這登基典禮不是都結束了嗎?
“自然是繼續儀式了,你以為如此輕易的便結束了嗎?朕這是抽了時間和你見麵,一會還要去祭拜宗廟,繁瑣的很呐,實在累人。”
他好似一臉的無奈,但溫禾知道,他心裡早就心花怒放了。
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成了大唐名副其實的皇帝。
不過他今日確實辛苦,連飯都隻是匆匆的吃了一口麵餅,然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好在溫禾不用和他一起。
官職太小,爵位太低,能夠進入太極殿觀禮,已經是李世民給他的優待了。
隻不過他並不稀罕。
走之前,李世民有些不放心的多問了一句:“之前朕交代於你的事情,今日可彆讓朕失望啊。”
“殿下,啊不,陛下放心,臣一定給你辦好了。”
溫禾下意識的對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李世民忍俊不禁,學著他的樣子也比劃了一下,然後朗聲大笑的走了。
就在兩儀殿吃過飯後。
高月親自帶著他去了偏殿沐浴,換了一身朝服後,他出來時,高月已經走了。
“中官陪同陛下前往宗廟了,讓奴婢在這恭候縣子。”
“好,有勞了。”
溫禾打了個哈欠,沒放在心上。
一路來到太極殿外,還沒進去,就看到外頭站著不少熟人。
幾個秦王府時便見過麵的,紛紛上來打了招呼。
段誌玄特意過來,搭在他的肩膀上,壓著聲音道:“之前陛下派人傳旨於我,此番去涇州我與你同行,領兩千騎兵。”
“這就決定了?”
溫禾沒想到李世民這麼著急。
“那除了段將軍,還有誰啊?”溫禾好奇道。
可段誌玄卻搖了搖頭。
“好似都是單獨通知的,兩日後便出發,此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原來如此。”
溫禾明白,李世民這是擔心消息提前泄露,會引起動蕩。
而且很有可能會被反對。
彆看現在唐朝好似很強大,其實和漢初一樣,不少人恐懼北方的遊牧民族。
特彆是經曆過五胡亂華之後的中原。
以前還有一漢當五胡的說法,可這些年卻再也聽不到了。
所以李世民很清楚,他必須要用一場勝利,來證明大唐的強大,以及他的英明神武。
此刻突厥人自動送上門來,相當於給他送了一份大禮了。
溫禾向著段誌玄告彆,向著太極殿內走去。
此刻太上皇和李世民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吏都不在,留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各部的侍郎、或者是十六衛的將軍。
爵位最高不過縣公、官職也都多四品左右。
所以氣氛算是比較融洽。
在溫禾進來的時候,也都正聊著天。
而當他進入太極殿後,忽然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畢竟在這裡的,哪一個不是而立之年,就他十歲的小孩。
迎著他們投來的目光,溫禾莞爾的笑著,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禮貌的點了點頭。
遠遠的,正和閻家兄弟談笑的許敬宗,回頭來注意到他,和閻家兄弟說了句,三人便一同走了過來。
溫禾見狀,去了一個角落,等著他們三位。
“小郎君啊,如何了?”
“兩位閻兄,許……兄”
溫禾一句“許公”許敬宗眼神的暗示下,改了口。
他與閻立德和閻立本兄弟稱兄道弟的,許敬宗若是應了他這一聲“公”,那日後可就彆想和閻家拉近關係了。
“一切穩妥了。”
溫禾笑道,目光瞅了許敬宗一眼,後者連忙搖頭。
他知道溫禾是在詢問他,是否把李藝的事情說出來,他自然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小郎君啊,你不必打啞謎了,我等都猜出了,方才太上皇震怒,剝奪了羅藝李姓,讓宗正將他從宗族剔除了。”
閻立本失笑道。
這下輪到溫禾吃驚了。
“這就公布了?”
“不然呢,今日這樣的場合,堂堂燕王卻未出麵,若是不說,隻怕會謠言遍起,索性不如說了,讓羅藝被萬夫所指。”閻立德言語中頗為敬佩。
他是在佩服李世民。
溫禾也不得感歎李二這氣魄啊。
登基當日發生這樣的事,若是其他人,定然遮遮掩掩的。
沒想到他竟然毫不避諱。
閻立德撫著美髯,神色認真道。
“不過此事終究還是有影響,今日畢竟還有那麼多外藩使臣在,所以啊,今夜我們要為陛下爭一次臉麵。”
他凝視著溫禾,格外的鄭重。
“放心吧,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溫禾知道他是在說什麼。
隻有讓那些番邦使臣認識到大唐的強盛,才能讓他們忽略掉李藝的事。
雖然這隻是麵子上的事。
但連這都沒有了,那些番邦便會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