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手拿起桌上的紅酒杯,酒杯碰撞,低磁的聲音輕念道:“宋辭晚?”
旁邊的李導演連忙附和,“對。”
池硯下顎輕點,宋辭晚抿了一小口酒又回到位置上,上台領獎的時候不緊張,這會倒是很緊張。
估不準池硯什麼時候問她為什麼要裝聾。
以池硯的性格,他應該不會吃悶虧。
好在慶功宴一半的時候,池硯提前離場了,他一走,場麵就活躍起來了。
男女主角輪流敬李導演喝酒,宋辭晚不太會喝酒,默默在旁邊減少存在感。
饒是這樣,因為氣氛太好,她還是喝了一兩杯紅酒。
臨走時,李導演對著她一頓誇,真心欣賞她,“辭晚,你的表演非常不錯,繼續努力,剛才小池總也誇你演技好。”
“下一部有合適的角色,我一定找你。”
“謝謝李導演。”
宋辭晚送走李導演後,才走出宴會廳,等在門口的助理,立馬將手裡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
“辭晚姐,送你回家,還是回銀藍灣?”
今天太晚了,加上喝了一點酒,宋辭晚也不想回家讓宋緒言他們擔心,“送我回銀藍灣吧。”
話剛落,宋辭晚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接通道:“喂。”
“剛才同事說在酒店看見你了,我這邊剛好談完,我送你回去吧。”白嘉軒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入耳邊。
宋辭晚抬頭,白嘉軒邁著腳步走過來,“剛說你就看見你了。”
他又看向吳悠悠道:“我送她回去,你回去吧。”
吳悠悠倒是認識他,辭晚姐的不知名追求者,幾天已經看見三四次了,她看向宋辭晚。
宋辭晚剛想拒絕,就聽見白嘉軒的道:“正好和你說一下官司的事。”
大學拍攝的聾啞人公益活動視頻,被某些助聽器商家截圖,進行銷售劣質助聽器。
她原本是谘詢的其他律師,沒想到剛好是白嘉軒所在的律所,後麵就是白嘉軒在接手。
宋辭晚點頭,側頭道:“悠悠,你先回去吧,回家了我給你報平安。”
吳悠悠點頭,“好……”
突然一道聲音插進來,幾年不見,依舊能聽出是周洲,語氣和腔調絲毫沒變。
“真巧啊,妹妹,咦,這是黑什麼來著,哦是白嘉軒吧,我記性多好。”
幾人看向身後,兩名穿著西裝的男人在燈光下邁著長腿走過來,停在幾人麵前。
周洲倒是等比例長大,成熟了幾分,但身上依舊還帶有吊兒郎當的氣質,誇道:“妹妹,演技好啊,我眼淚都流下來了。”
宋辭晚自然不會以為他是在誇她演電影的演技好,麵色閃過一絲尷尬,但還是禮貌道:“謝謝。”
周洲一手搭在池硯的肩膀上,一手拎著西裝,“正好,我有點事,妹妹在這裡,我就不送你了。”
“妹妹,送一下池哥回去,他喝醉了。”
“銀藍灣。”
於情於理,宋辭晚都不能拒絕周洲,畢竟池硯還是她名義上的乾哥哥,她看向白嘉軒,不好意思道:“明天我聯係你。”
白嘉軒沒說什麼,從公文包拿出藍色的小長盒,“前幾天出差看見這支筆,挺適合你。”
“提前送你的新年禮物。”
宋辭晚這些年明裡暗裡拒絕他好幾次,但他依舊沒放棄,她也就當朋友相處了。
“謝謝了。”
“我也先走了,妹妹,照顧好池哥。”周洲拎著西裝大步離開原地。
吳悠悠吃驚的看向池硯和宋辭晚,沒想到宋辭晚這種新人演員竟然能認識投資方。
而且還是公司的總裁。
她默默在前麵帶路,為了避免被人拍到,確定沒人坐電梯,才讓兩人乘坐電梯。
電梯裡的氣氛明顯比外麵的氣氛怪異。
吳悠悠默默抬頭掃了一眼宋辭晚和池硯,原來不太熟。
車內
宋辭晚等池硯上車後,才進入車裡,好在是七座車,中間的兩個位置是分開的。
她係上安全帶,車開了,旁邊依舊沒聽見哢嚓的聲響,側頭看過去。
男人靠著椅子,已經閉上眼睛,修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冷漠又不近人情。
少年的張揚和稚氣無影無蹤。
甚至很難將他和高中聯係上。
宋辭晚更不知道怎麼開口道歉了,當年的事情不管是誰提,都會尷尬。
不提尷尬,提了更尷尬。
她甚至後悔到當時走得太急了,不然高中三年裝聾,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銀藍灣
宋辭晚知道池硯住在她對麵,才想起來池叔說這裡的房子買了兩套。
大學畢業時,池叔以乾爸的名義送了她銀藍灣的小彆墅,說她有自己的空間。
離家也近。
見池硯沒說話,她也沒有開口,朝著對麵走去,門打開後,剛準備走進去,就聽見池硯清冷的聲音,“我的指紋打不開。”
聞言,宋辭晚朝著他那邊走過去,顯示輸入指紋錯誤,下意識問道:“密碼呢?”
“密碼記不住。”
池硯抬手解開兩顆紐扣,領口敞開,瞧著有幾分不耐煩了。
宋辭晚猶豫了一下,“我幫你訂個酒店吧。”
“我不住酒店,幫我喊人維修。”池硯立在一旁,摸出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麼。
宋辭晚第一時間聯係了師傅,師傅還有半個小時才到,不可能將他扔在門口,“去我那裡坐會嗎?師傅還有一會才到。”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邁著腳步進入她的小彆墅。
宋辭晚在這邊住的時間不太多,很多東西沒有添置,看起來空空蕩蕩。
她找了一個杯子接水,放在茶幾上,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算了,他不提,她也不提了。
兩家現在已經算是親戚了,抬頭不見低頭見。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她接通道:“我到家了,明天十點吧,不用你來接我,好。”
沙發上的男人抬頭往這邊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他的視線掃過周圍,很明顯除了她就沒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跡。
宋辭晚趁著這會,還是去看了網上的評論,確實被罵得很慘,慘不忍睹。
她索性退出去不看了,給某一個賬號轉了五十萬的片酬,隨即一條消息跳出來。
康寧姐:辭晚,你是不是把你的片酬全拿出來了。
宋辭晚:沒有,還有一些,接下來我可能有點忙,麻煩樊姐幫我捐給聾啞學校。
康寧姐:不麻煩,我替他們謝謝你,對了,小誌的耳朵已經動手術了,已經能聽見一點。
昨天高興的抱著我們哭,還問什麼時候能看見你。
我說你最近忙,忙完了就過來看他。
宋辭晚麵色欣喜:我會抽時間過去看他。
一個小時後,師傅打開門後,重新替池硯錄入指紋和密碼,眼見人進入客廳,宋辭晚才轉身回家。
與此同時,周洲躺在池硯家裡寬大的沙發上,瞧見某人回來了,坐起身道:“行啊,第一天就進妹妹家了。”
見他不說話,他“嘖”了一聲,果然從小到大,一肚子壞水。
他感歎道:“妹妹完了,這次想跑也跑不掉了。”
“十年的合約,還不得讓你為所欲為。”
“為了來這邊發展,應酬來者不拒,池哥,我說你還是太愛了。”
“妥妥的大灰狼追小白兔戲碼。”
男人不語,隻是揉了揉發疼的眉心,“什麼時候回去?”
“她不來接我,我就不回去。”周洲抱著枕頭,語氣委屈道。
池硯低嗤一聲,“一年要離家出走幾次?”
“再怎麼也趕不上你偷偷摸摸看妹妹的次數多,你的飛機票記錄能見人嗎?還瞞著我說出去玩了,結果就是回國。”
高考畢業後,周洲還挺擔心池硯受打擊,畢竟都躲到國外了,誰知道人躲了,心還沒躲。
隻能說妹妹在天羅地網下能跑掉的話,算她厲害。
小白兔馬上就要被吃乾抹淨了。
他瞥了一眼池硯,“咳”了一聲,小聲叮囑道:“池哥,嗯……這次你不要再說你不小了。”
“有些話留著實踐就好了……哈哈哈。”
一想到這話,他這種旁觀者都不敢去想妹妹當時的受驚程度……
池硯淡淡道:“梁思思說你今天不回去,就不用回去了。”
周洲的笑聲停止,立馬蹦起來,急忙道:“你怎麼才說,我要是分手了,你和妹妹做一輩子乾兄妹。”
他連拖鞋都來不及穿,拎著鞋子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打電話,“快來接我。”
客廳恢複安靜,池硯疲倦的坐在沙發上,良久後,從西裝裡兜裡摸出一樣東西,微微舉高。
校牌裡的那張證件照微微泛黃,但女生的笑容依舊燦爛。
他嘴角輕扯,“宋辭晚,這一次你跑不掉了。”說完悶悶的輕彈校牌,很快又用手指抹了一下。
……
次日,宋辭晚和白嘉軒見麵後,下午回到公司。
經紀人孫姐正在辦公室等她,遞給她一個劇本,直截了當道:“這個劇本還不錯,我幫你接了。”
宋辭晚接過來看了一眼,看見角色是聾人後,她雖然有些詫異,但沒有說什麼,“謝謝孫姐。”
孫姐解釋道:“你聾啞人的角色備受歡迎,先穩紮穩打,後麵再換其他人設。”
宋辭晚也樂意演聾啞人,讓更多人關注聾啞人,“好。”
“明天開始進組,到時候不能出組,有什麼事及時聯係我。”
孫姐猶豫一下,又叮囑道:“公司不阻止藝人談戀愛,但辭晚你現在才開始演戲,如果太早爆出戀情對你不利。”
“暫時不會。”
“好,網上的評論不用去搭理,專注演戲就行了。”
宋辭晚等孫姐走後,拿著劇本回到銀藍灣,這次的劇本確實不錯,雖然是女三號,但戲份很不錯。
讀了一遍劇本後,她回了一趟家,沒想到池則他們在宋家,池硯也在。
宋緒言好幾天沒看見她,眼神關心的落在她身上,“剛準備給你打電話,讓你回家吃晚飯。”
宋辭晚親切道:“池爸,池媽……池硯哥。”
“你們兩兄妹總算見麵了。”
池則打趣後,又認真道:“辭晚,有什麼事就找他,他現在也在y市發展。”
“好。”宋辭晚點頭。
這時,胖貓從樓上跑下來,伸爪子讓宋辭晚抱,她彎腰將它抱起來,抬手摸了摸它的頭。
過了兩三分鐘才小心翼翼將它放在地上,十年的老貓了,自然要小心點。
奶茶是家裡的小霸王,大搖大擺的朝池硯走過去,跳上沙發後,趴在他並攏的大腿上,悠哉悠哉的搖尾巴。
池硯低頭掃了一眼,宋辭晚口中的帥貓,不過是花色雜亂的醜貓,修長的五指落在貓背上。
不配,和福寶一點都不配。
池則看著貓,想到什麼笑道:“辭晚,你不知道福寶有多胖了,我抱著都費勁。”
提起福寶,宋辭晚有點想它,還沒說什麼,池則又道:“等會去你池硯哥的那裡看,今天才送過來。”
“好。”宋辭晚點頭。
吃完飯,宋辭晚收拾了一些行李,打算回銀藍灣,池則開口道:“池硯也要回去,你們一路回去吧,我跟你爸再喝點。”
“池硯,照顧好妹妹。”
池硯沒說什麼,將一直賴著他的醜公貓放在沙發上,拍了拍褲腿,站直身體,“宋叔,宋姨,我先走了。”
瞧著兩人的背影,池則感歎道:“兩孩子一晃都大了。”
很快他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家那孽子還沒有上門成功,八成是被拒絕了。”
“受點挫折也好,不然不知道心疼人。”
宋緒言前幾年就聽他說過池硯要當上門女婿的事,他跟著笑了一聲,“緣分沒到。”
“辭晚和她那個律師同學怎麼樣了?瞧著一表人才,還不錯。”池則道。
宋緒言搖頭,“辭晚怕是不喜歡。”
……
車子停在池硯家,宋辭晚從車上下來,“池硯哥,我回去了。”
“不是要看貓嗎?”黑色襯衣的池硯沒等她說什麼,徑直朝著客廳走。
宋辭晚在原地掙紮了一下,跟在他身後,剛進客廳就看見跟煤氣罐差不多的福寶。
她驚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太胖了吧。”
福寶在地上打滾,因為太胖了,打滾都不太利索。
池硯彎腰雙手將它抱起來,坐在沙發上,不輕不重道:“被人丟了,好幾個月不吃貓糧。”
“活著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