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在最後的時間裡再多看你一眼。”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連說話都費勁:“難道你連這點最後的要求都不能答應我嗎?”
“不能。”
她的聲音很冰,像冬天刺骨的海水。
他絕望地閉上眼:“沈知梨,彆對我這麼殘忍。”
“這就殘忍了?”她蹲下身,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難道你對我就很仁慈嗎?”
“你知道嗎?那天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你。”
“對,你沒求我救,是我上趕著犯賤,用我孩子的命換你的命。”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可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她壓抑的情緒。
相愛十年,江隨第一次在沈知梨的眼裡看到殺意:
“江隨,變成這樣是你咎由自取。”
“要不是有他在,你早就該死了。”
男人痛苦不已,隻能哭著搖頭:“不、不”
“我不求活著,我隻求在我最後的時間裡你能來看我一眼”
他想耗儘最後一絲力氣拉住沈知梨的衣角,卻被女人避開:
“江隨,我們好聚好散。”
男人的手無力垂下,他眼神空洞:“沒有餘地了嗎?”
她低頭笑笑,轉而抬眼看向遠處正在趕來的救援隊,釋懷道:
“沒有了。”
“就這樣吧。”
沈知梨眼看著趕來的救護人員把虛弱不堪的江隨送走,仿佛是某個和她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一般。
“沈知梨!!”
“我恨你!”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絕望的嘶吼聲響徹荒島的上空,女人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站在一旁,等到全世界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她蹲下來,眼淚慢慢往下掉。
沈知梨沒有為江隨流淚。
她為的是她死去的孩子,還有那個再也回不來的少年。
救護人員沒辦法,麵對躁動的江隨,他們隻能注射鎮靜劑,讓他暫時昏睡過去。等到了醫院,醫生全麵檢查後,竟發現之前已經全部消失的癌細胞,現在竟又開始肆虐起來。
由於擴散太快,江隨隻剩下一個月不到的壽命了。
更糟糕的是,江隨根本就不願意配合治療,每天一個人蜷縮在床上發呆,陰晴不定的古怪性格讓所有人都難以靠近。
江母看到自己兒子變成這樣心都碎了。
“我除了沈知梨誰都不想見!”一個花瓶砸到江母腳下,裡麵傳來男人聲嘶力竭的怒吼:
“滾!!!”
他慢慢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用最後的時光去回憶和沈知梨相遇的每一秒鐘。奇怪的是,那個年少時的人格就像說好了一樣,再也沒有來過江隨的夢中。
就連夢裡,江隨都變成了孤身一人。
等沈知梨再一次得知江隨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秋天了。
她依然守著那座荒涼的小島,狼狗親昵地依偎在她身邊,身後還是那座獨特的小屋。偶爾在某個沒有日出的早上,沈知梨還是會想起那個愛她的少年,還有那個被自己丟掉的草戒指。
助理從很遠的地方寄來幾份文件,裡麵是江氏集團的股份轉讓和遺產繼承書。每一頁的最後,轉讓人都寫了她的名字。
女人翻看著,隨手丟到了一邊。
她要這些沒有用。
江隨並不是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可直到男人咽氣的前一天,他還是沒能如願聽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聲音。
她沒有接。
江隨就這樣懷著滿腔的悔恨和不甘離去了。在他葬禮那天,下了很大一場雨,將男人不苟言笑的黑白遺照衝得看不清樣子。
就連他的葬禮,沈知梨也沒有去。
她隻是日複一日守著那座小小的孤島,心中早就成為了一片廢墟,什麼都無法讓她的心臟波動半分。
即使得知江隨死訊,沈知梨也沒什麼表情。
她隻是愣了一下,接著又繼續手上的活。
“沈小姐,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傷心嗎?”助理詫異:
“畢竟江總也是和你相愛十年的人啊。”
“沒什麼好傷心的,”她麵無表情地整理桌上的文件,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他的命數罷了。”
這時,江隨在天上看著沈知梨這副模樣,不由得苦笑:
她還真是絕情啊。
不過沈知梨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該走了”他最後深深看了女人一眼,轉身離去。
當晚,沈知梨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
夢裡還是十年前的江隨,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襯衫,拿出口袋裡皺皺巴巴的鈔票,笑著把一張遊樂園的門票放在她手心上:
“怎麼樣,哥有錢了,帶你來遊樂園玩!”
她想了一會,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踮起腳尖飛快親了他一下:
“謝謝你。”
少年羞得紅了耳朵,不自在地彆過臉:
“不不夠誠意。”
“那要怎麼才算?”
少年輕輕捧起女孩的臉,眼眸裡好似盛著滿天星河:
“你說,我喜歡你。”
“沈知梨,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