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這幾次帶你出去圍獵,你哪一次不是累的倒頭就睡?就你這身體,彆說跟朕比,連魏征那老棺材瓤子都比不了。”
李承乾暗暗腹謗:魏征活了六七十,皇帝隻活過了五十,好意思說魏征老棺材瓤子。
“還說自己不虛,朕讓你一隻手,你敢和朕打一架嗎?你能打的贏嗎?”
李承乾道:“臣的手足不少,您讓一隻手能和您過兩招,隻有三郎吳王恪。”
李世民一愣,道:“吳王恪,你對你幾個手足,倒是了解頗深啊!”
李承乾暗道:那可不,他不僅了解他這一堆兄弟,還知道他這一堆兄弟基本都沒啥善終。不僅是兄弟沒善終,許多皇姑姊妹也因為參加反武,下場慘淡。
“一年總要見幾次麵,他們都是陛下的孩子,希望得到陛下的認可,努力在陛下麵前展現自己的才華,臣觀他們言行舉止,大略猜出每個人的秉性如何。”
“阿難!”李世民朝殿外喊了一句,指了指李承乾道:“朕之前的衣裳,給太子找一身換上。”
不想穿皇帝的衣裳,可低頭一摸自己這半濕的衣裳,李承乾壓住了心下的抵觸,向皇帝謝了恩,往後殿去換衣服。
看李承乾出來,李世民道:“九嵕山離京師有些路程,朕怕你帶病往返身子吃不消,這才吩咐玄甲軍攔著你出宮。”
李承乾麵無表情道:“勞陛下掛懷。”
“朕已經選定江夏郡王李道宗之女入宮,由韋貴妃負責教導,準備同吐蕃的和親事宜。”
提到和親,李承乾眸底泛起一股不忍。
李世民皺眉,道:“當初吐蕃求娶公主,朕同你商議,你就問是否可以取消和親,朕看到了你眼底的悲憫,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兒女情長了?”
李承乾道:“臣隻是覺得眼下大唐有火器,可以壓製的住吐蕃,所以完全將和平放在刀劍上,而非一個女子身上。”
李世民道:“你也就這點兒出息了。”
“所以,陛下答應和親,陛下的遠見是什麼?”
李世民道:“你也說了,眼下大唐打不下吐蕃,一來受限於山川地利自己惡劣的自然條件,二來是大唐的國力不足以支撐治理。那麼在未來呢?我們的後輩能夠戰勝惡劣的自然條件,我們國力可以支撐對吐蕃的治理,那個時候還把他放在身邊晾著嗎?當年的百越南蠻,也時常侵擾中原,而今如今皆習中原文化,朝拜長安的天子。朕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
文化滲透!
李承乾道:“臣明白了。”
為臣配合君主拓土的野心,不需要自己有拓土的野心。皇帝說得沒有錯,他從未為君,帝王的心思,他還是參悟不足。
“你能分析高昌的地利優勢,打下他能夠加上朝廷對西域的治理,還能讓戰爭儘可能遠離長安。吐蕃也是一樣的道理,若能占據吐蕃,儘地利之勢,居高臨下牢牢扼住西域。吐蕃以西的國家,在未來也是有望成為大唐治下的。就算不是那時的朝廷大唐,那也是我們的後世兒孫。”
李承乾頓了一頓,當實力不足以完全壓製的時候,和親求得是短暫的和平,當實力完全壓製時,和親就是上邦的恩賜,和親是假,進行文化輸出和文化滲透才是真。
四大文明古國,隻有中國在不斷的融合之中,將周邊強大的異族逐漸同化,始終沒有在文化上斷絕傳承,成了東亞文化圈的活爹。中國古人,還是太全麵了。
“陛下遠見,是臣鄙陋了。”
李世民道:“朕說了,你不曾真正為君,這些朕會慢慢教你。吐蕃來朝的事宜你處置的不錯,過了年薛延陀部來朝拜,仍是你來主持。”
李承乾道:“臣領詔,必不負陛下……”
一連兩個噴嚏,鼻涕從鼻孔伸出耷拉在嘴唇上,李承乾社死當場,忙取了帕子出來擦拭。
“讓陛下見笑了。”
李世民道:“除了火器,你的機緣還知道什麼?”
李承乾:……
“你寫個奏疏,你會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寫出來,還有你那些機緣得來的治理策略,也都寫出來。你要是敢遮掩,朕就把象兒送出東宮,太子妃生下的孩兒你也不必留在你身邊。”
以前把他當牛馬,現在是把他當永動機使。當永動機就算了,還要拿妻兒威脅他,他要不拿出點兒態度,這種事情以後就沒完沒了。
“陛下是怕臣弄一堆不知名的武器出來,哪天弑君嗎?所以提前套乾淨臣知道的東西,然後殺了,以絕後患?”
李世民的臉黑了,衝著張阿難道:“取朕的馬鞭過來!”
李承乾道:“陛下敢打,臣就自裁,您最好把象兒和太子妃母子送去陪臣。逼父篡位,弑兄殺弟,強納弟媳,毆殺親子,屠媳滅孫,不用文治武功,也足夠陛下青史留名的了。”
張阿難腦袋轟隆一聲炸開,跪倒在地,天老爺,他都聽到了些什麼東西。
“李承乾!”
這三個字幾乎是咬出來的,李承乾心下暗爽,那句話說得果然沒錯,隻要自己夠瘋,心態夠穩,就能平等的創死所有人。
“你個逆子,朕要是給你兵權,你是不是也要來一趟玄武門?”
李承乾笑道:“臣要是說不敢,陛下多半會說臣沒出息,沒骨氣。思來想去,臣不能讓陛下失望,畢竟,臣是陛下的兒子,老逆子生個小逆子,十分合理。”
李世民隨手抓起一個杯子扔了過去,李承乾閃身躲開了。
“陛下,臣疼愛象兒,敬重太子妃,這是臣為父為夫的責任,陛下把臣的責任當做臣的軟肋,一次又一次的威脅。當年高祖拿父子之情,許陛下太子之位,一次又一次失信,陛下最後是怎麼做的?推己及人,陛下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李世民的臉色,火山爆發的前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李承乾拱手一拜,道:“臣身體不適,就不參加朝議了,這就告退了。”
言罷,李承乾拔腿就跑,閃現避險!
走的太急,出門迎麵與人撞上,李承乾下意識脫口而出:“抱歉,抱歉!”
一抬頭看來人,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征等人,他撞上長孫無忌了,他忙往後退了兩步,理了理儀容,眾人向太子見禮,李承乾頷首,又向長孫無忌和魏征單獨拜了一拜。
“舅父,師傅。”
魏征道:“太子這急匆匆的,背後有人追著打你?”
李承乾道:“久病未愈,陛下好不容易答應我午後不參加朝議,怕陛下反悔,就趕緊跑。”
魏征道:“沒挨打殿下這一頭汗怎麼回事兒?這衣裳也是陛下的舊衣裳。”
李世民:……
“魏征,他自己身體大病體虛,汗濕了衣裳,朕好心給他找了衣裳,可沒動他一根頭發,少在這裡給朕造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