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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撞個正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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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東奔西跑,水米未進,李聞溪腳步虛浮地回到家,用家裡僅剩的一把粟米熬了清可照人的粥,兩人囫圇吃下。

明明身體累極,可倒在榻上卻絲毫睡意也無,明天的義莊之行也不知能否有所收獲,山陽縣尉會不會著急結案,自己到底從哪能找到證據證明薛叔的清白。

她向來不是多堅毅的性子,在現代隻吃過學習的苦,上一世更差點被紀家的圈養養廢。

但是現在她身後空無一人,退無可退,便是再累再難,這片天,她也得撐起來。

最壞的打算,就是以後她得帶著薛銜過了,小蘿卜頭才八歲,得有人照顧。

不不不,她用力甩了甩腦袋,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統統甩出腦海。薛叔一定會沒事,一定!

義莊離得偏遠,哪怕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還是在近晌午時,李聞溪才趕到。整整十裡路,腳趾被草鞋磨出了血泡。

她自嘲地笑笑,前世太平日子過久了,重生回來,居然一雙腳也變金貴不少,想當初亡國之時,為了活命,她才多點大,能從天黑走到天亮,吭都不敢多吭一聲。

官道邊的這座義莊聽說以前是個富商的彆院,戰亂時那富商一家倒黴,被兵匪一鍋端了,全家老小連主帶仆三十餘口一個沒活下來。

正逢戰亂,到處死人,等到他們的屍體被人發現時,早就臭不可聞。

這座彆院也一直無人問津,最終被山陽縣充公,開了義莊,雇了個瘸腿的孤寡老頭,收殮些無主屍首。

鑒於此地大大的不吉,哪怕毗鄰官道也人際罕至,倒是正合了李聞溪想偷偷潛入的意。沒辦法,窮則思變,她可不認為兜裡可憐的三個銅板能讓她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選了處低矮的外牆缺口,李聞溪悄悄摸了進去,很輕鬆在後罩房找到了停屍間,她連忙用一早準備好的粗布包住口鼻,尋到了陳老太的屍身。

好久沒這麼近距離直麵死屍,沒有了記憶中福爾馬林的味道,李聞溪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但發現異樣後,這點不適很快被她拋於腦後。

一般中砒霜毒死的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皮膚青紫,嘴唇發黑,七竅流血,口眼張開,中毒劑量越大,死者全身青紫就會越明顯。

乍一看,陳老太的死因還真有點像中毒。她此時雙目圓瞪,臉皮發紫,眼結膜點狀出血,嘴唇發黑,嘴角也有血跡。

但是,隻要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看到,就會發現明顯的異樣。

陳老太全身皮膚顏色深淺不一,臉部和身體前側皮膚呈暗紫色,背部皮膚則呈現淺紅色,有幾分接近皮膚本來的顏色。

這就說明陳老太皮膚顏色有異,不是因為中毒,而是屍斑。

她身體前側皮膚顏色深,背部皮膚顏色淺,是因為死亡時是俯臥位的,麵部朝下,且在死亡後許久,至少五六個小時以上,沒有被人翻動過。

直到屍斑大體沉澱,卻又未完全穩定時,才被人翻成了仰臥位,導致少量血液發生位移,重新在背部沉澱形成新的淺淡屍斑。

不夠專業的仵作很可能先入為主,得知這個人大概率死於中毒,再看到屍體臉部皮膚暗紫後,便輕易認可了中毒的結論。

現在有主的屍首輕易不可能讓人解剖檢驗,單憑屍表特征判斷,不出錯才是神話。

俯臥位,眼結膜出血,雙目圓瞪,如果非得用這三個條件拚湊出死因的話,李聞溪更傾向於機械性窒息,有人用大力將死者後腦扼住,活活捂死了她。

那麼死者的嘴唇為什麼會是紫黑色?紫得這麼發黑,又很像中毒啊!她輕輕扒開死者的嘴,看見一條同樣黑乎乎的舌頭。

奇怪,真是奇怪

“看出什麼問題了嗎?”突然有人輕聲問道。

“不是中毒,又像中毒,要是能解剖打開看看胃內容物就好判斷了。”李聞溪條件反射地回答,手上動作沒停,想看看屍首後腦有沒有外力損傷。

突然,她僵立當場,緩緩縮回手,又慢慢轉過身,止不住臉上驚愕的表情,看向了大門口處,背光立著的人影。

完了,被抓了現形!

來人身高七尺有餘,著綠色官袍,再加上剛剛說話聲音有幾分熟悉,她立時便猜出來了,站在她麵前的這位爺的身份。

山陽縣的林縣尉。

完蛋了,這下彆說救薛叔了,搞不好自己都得搭進去。私闖義莊驗看屍體,往小了說藐視官府,褻瀆死者,往大了說意圖湮滅證據,當以同案論處。

無論哪一個,她都沒好果子吃

怎麼辦怎麼辦?她要跟對方說,自己是迷路了不小心進來的,能信嗎?

“什麼叫不是中毒,又像中毒?”對方好像並不在意這突然出現在義莊的可疑人物目的何在,竟真心平氣和地與她有問有答。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外麵有兩個匆匆趕來的腳步聲:“林大人,順子在這兒。”

林縣尉眯了眯眼,緊接著皺起了眉。

義莊以前隻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老漢看著,聽說前幾天收留了個孤兒,膽子大力氣也大,背屍撿骨都不在話下,自己以前不曾見過。

剛剛是他認錯了人,以為停屍房裡的這位是順子。

“你是何人?”既不是義莊的人,擅闖進來,還動了屍體,是何居心?

“大人容秉!”本著坦白從寬的原則,李聞溪麻溜地雙膝跪地,實實在在磕了個頭:“草民舅父薛叢理,草民知他秉性,絕不是殺人的宵小。今日草民鬥膽前來,是想為舅父洗清冤屈。”

她不待林縣尉開口,便連忙急著解釋:“草民出身醫學世家,對仵作之事也有些許研究,絕對沒有妄圖毀滅證據,實是看出陳家老太死因蹊蹺,草民才忍不住動手翻了一下。”

“煩請大人,聽草民一言,如若半句有虛,查明草民舅父有罪,草民願與之連坐!”

一番話說得情深意切,差點連自己都感動了。

林縣尉隻靜靜聽著,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李聞溪心底的絕望也越來越濃鬱。

人微言輕,到底如何能取信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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