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小區的出租房和市中心的自住房,還有錦市大學的學區房,就要花出去四百萬,留八十萬裝修,存五百萬賺利息,最後一百萬作為流動資金。
謔!
就說她窮嘛,哈哈哈哈哈……
簽完合同,一個星期內搬走,在安置房下來前,拆遷辦每個月往戶主的賬號裡,彙入周轉安置費用以租房,每人兩百,人頭多的家庭一個月能多出一兩千,幾乎能抵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以九十年代的租房行情,三室兩廳一個月才三四百,一兩千能住大平層和小彆墅了,即便如此,村民也不會租房,而是選擇買房,畢竟不差錢,安置費進自己口袋不香嗎?
林子瑞夫婦在市裡有一套兩室的單位房,提議讓家裡人先搬過去住段時間,然後再慢慢選房買房,用他的話來說,房子又不是大白菜也不是買衣服,操之過急不得。
林子君覺得很有道理,隻是家裡人多,住一塊不方便,特彆是她還沒出月子,“爸和大哥去市中心看房子看得怎麼樣了?”
林宏滿怕她無聊,把一樓堂屋的電視機搬她房間,錦市衛視在複播《神雕仙侶》,每天四集連播,林子君不能出門,守著電視機,看得津津有味,林時北兄弟倆也愛看。
小時年一餓,錢春花就把倆孫子趕出去,“又看了兩個小區,還是覺得芙蓉雅苑各方麵都要更好,但太貴了,打折下來,一套也要個百來萬,最小規格一百六十平的套房剩得也不多了,沒什麼可選,隻能買一百八十平的四室兩廳,我和你爸就兩個人住不了這麼大的房子,要不你和小時年買芙蓉雅苑,我和你爸在隔壁小區看一套就行了?”
“一分錢一分貨,芙蓉雅苑不管環境還是設施,哪怕放在整個錦市都排得號,有錢人才紮堆地買那個小區。”林子君勸錢春花,“媽,我們也是有錢人了,該享受就享受。”
是這個道理,但就是肉疼,錢春花碎碎念,“哎呦,你二伯也買的是芙蓉雅苑,和林子才一家都住進去了,一個兩個把錢都花完了,看你們還怎麼享受。”
林子君眼睛一下就亮了。
芙蓉雅苑的房子又大又貴,原本她也有點猶豫,才托他爸和他哥多看幾個小區,但聽到林二伯一家選了那個小區,當即拍案做了決定,“就芙蓉雅苑了,又是現房又裝修好了,過兩天咱就搬過去。”
和林二伯住一個小區,方便跟進後續發展。
“當真要買啊?”錢春花苦口婆心,“要不再看看?”
“不看了不看了,”林子君嫌她媽擋住她看電視,偏著頭把脖子伸得老長,“就十八樓來兩套,明天我去把錢交了。”
錢春花讓到床邊繼續勸了幾句,林子君敷衍地點頭嗯嗯哦哦,看人一個字沒聽進去,錢春花懶得管了,她這閨女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轉頭說她:“天天看天天看,你這眼睛還要不要了?看完這集把電視關了啊……哎呦,這狗東西,小流氓,他要乾嘛!小龍女,快起來跑啊!”
“點穴了,跑不了,她以為是過兒。”
“媽呀,脫衣服了,快快快,把電視關了!”
林子君看她媽站起身要關電視,把人喊住,“媽,年年吃飽了。”
錢春花從憤慨的劇情裡回過神,俯身從林子君懷裡抱走小時年,豎抱地讓她趴在自己肩上,空掌地從下往上輕輕叩擊小時年的背部,很快小家夥就打出一聲響亮的奶嗝。
錢春花將小時年重新放回床上,挨著她媽,林子君換了個舒服地姿勢靠在床頭,繼續看電視的同時,伸出一根手指給閨女。
小時年很好打發,玩一會兒手指就能自己睡著。
“小姑,我們可以進來了嗎?”林時北兄弟敲門問,得到允許後,擠進來,剛撲到林子君床邊的小板凳上,錢春花就把電視關了,兄弟倆頓時鬼哭狼嚎,小老太沒好氣楞一眼,“叫魂兒啊,妹妹要睡覺了。”
兄弟倆立馬閉嘴,轉過身趴在床邊,沒電視看,就看妹妹,絲毫不覺掃興,林時南今年五歲,伸出手懸空抓抓,撅起嘴逗小時年:“妹妹,嘬嘬嘬嘬嘬嘬……”
林時北拍他一下,“逗狗呢。”
林時南虛心請教:“那怎麼逗?”
林時北挑眉,一副很有自信地“看我的”表情,“妹妹,溜溜溜溜溜溜……”
錢春花一人給一巴掌,“遛豬啊。”
林時北撓撓後腦勺,理直氣壯,“妹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就跟小豬仔一個樣。
小時年玩了一會兒媽媽的手指,困了,打了個小哈欠,循著味兒,往林子君懷裡拱,林子君將她攬進臂彎,小家夥閉上眼就睡著了。
錢春花看著外孫女香香軟軟的小睡臉,說教兩個孫子,“你們懂什麼?小嬰兒月子裡就是要吃了睡睡了吃才長得好。”
小老太經手帶了八個娃,就數小時年最乖了,除了餓得慌會哼唧兩聲,其他時候都跟小天使一樣,簡直就是來報恩的。
“小姑又不是小嬰兒,為啥也吃了睡睡了吃?還能每天看電視!”林時南最羨慕他小姑每天可以看那麼久的電視,不像他和哥哥隻能偷偷看一會兒,他媽回來摸到電視機發燙就揍他們。
“你們小姑剛生了娃,這身子就跟小嬰兒一樣,補好了才能恢複元氣,好了,彆吵她們母女倆了,都下樓玩去。”錢春花一手拽一個往門口走,叮囑林子君,“夜裡喂奶沒睡好,趁小年年睡覺,你也趕緊眯會兒,做好飯,給你送房間裡來,晚上喝雞湯。”
農家樂的東西已經賣得差不多,還剩十多隻跑地老母雞,錢春花每天給林子君燉一隻,連吃了三天開始膩了,聽到“雞湯”兩個字,林子君打了個飽嗝,央求小老太另外幫她蒸兩條鯽魚。
林子君喜歡吃鯽魚,處理塘裡的魚產品時,林宏滿給她留了一大盆,錢春花清蒸、紅燒、涼拌變著花兒地做給她吃。
門合上後,林子君躺到床上,也不知道是天太熱,還是剛生產完身體虛,一動出了一頭的汗,她伸手去按床頭櫃上的台式電風扇,到一半,轉了個方向拿起底座邊上的蒲扇。
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風,風力小得幾乎沒什麼感覺,但聞聞懷裡小人兒的小手小臉小腦袋,奶味中帶著一點點酸味,心情慢慢地靜下來,居然就不那麼熱了。
沒過會兒,林子君也睡著了。
“小姑!小姑!”林時南急匆匆地進屋喊,林子君睡得迷迷糊糊地揮手,“先放櫃子上,等下起來吃。”
“不是,小姑,”林時南抓住她的手臂晃,試圖把人叫醒,“小姑父他們來了,爺問你要不要見一麵?”
“劉畜牲?”林子君倏地睜開眼睛,翻身下床拉開門,正好錢春花送飯上來,側身進了屋,拿起枕邊的月子帽給她,“有氣發出來,千萬彆窩心裡,辦完事立馬回來吃飯,雞湯涼了不好喝。”
林子君聽話地戴上帽子,眯著眼衝她媽笑了笑,她從來就不是個內耗的人。
傍晚時分,出現一大片火燒雲,像一副油畫從天而降,籠著林子君的農家樂,仿佛鍍了一層金似的,折射在劉家人眼裡直冒金光。
一進西桃村,就有人跟他們說,林子君獲賠了上千萬的拆遷款。
上千萬!!!他們想過三四百萬,甚至六七百萬,但從沒想過能有千萬!
曹誌芬掰著手指頭數了好幾遍,激動地狂咽口水,推搡劉世生,“我的媽呀,千萬有八個零!八個零!也太多有錢了吧!兒子,等會兒見到林子君,你就把離婚證拿出來,像你爸說的那樣,咱先把態度端正了,然後拿林時年打感情牌,當媽的最心疼自己孩子。”
“呦呦呦,這不是老婆懷著孕,在外麵亂搞,被捉、奸在床的劉老師嗎?都跟子君離婚了,跑來我們西桃村乾嘛?狗男人!”林子萍回村搬東西,遠遠瞥到劉家人,立馬跟了過來,她聲尖嗓門大,一喊引來不少村民圍觀,搬家明天也可以,但熱鬨錯過就沒了。
“嘖嘖嘖,俗話說得好啊,有錢能使鬼推磨,子君沒錢的時候,一家子合夥把人踹了,現在成富婆了就貼過來,人不要臉真天下無敵啊,黑心肝爛屁、眼,人在做天在看,小心明兒個青天老爺打雷劈死你們幾個!”和家裡人鬨掰後,林子萍解放了天性,現在強得可怕,誰都敢罵兩句。
劉世生罵不過,支吾了半天,就擠出幾個你字,臉色窘迫地看向他媽。
曹誌芬站出來跟林子萍爭論:“再怎麼說,子君都是老劉家的媳婦,小時年也是我兒子的閨女,血濃於水知不知道?子君才二十出頭,不知人心險惡,我們不幫著她,賠償款遲早讓娘家人騙完,到時候她找誰哭去?”
“還不是為她好,房子馬上就要拆了,我們接她和孩子回去,也有個住的地方,總比流落街頭得好。”曹誌芬裝模作樣地揩了揩眼角,“小時年才出生幾天,巴掌大的小人兒,光是想到她沒地方住,我心裡頭就抽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