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聞言一愣:“這話從何說起?小公爺午間時候不是還來看過你?這會兒又送了價值連城的血玉簪,可不像是厭棄你的樣子。”
劉萱吸了吸小巧的鼻子,語聲有些哽咽:“早間從母親院子裡出來後,我讓紫衣帶著去了花園,一時好奇去玩了水,卻不曾想險些摔倒,是路過的大哥正好救了我。夫君瞧見便生氣了,不但質問我是否故意,還生氣的走了。”
殷氏心頭有些不快,不過是救人而已,便說成投懷送抱,在小公爺心中,她的萱兒便是這般水性楊花之人?
再者,到底誰才是萱兒的夫君,還說不好呢,他憑什麼這般羞辱人?!
心頭雖然不快,但殷氏還是勸道:“他越生氣便代表對你越是在意。”
“可……可夫君他從前不這樣的。”
劉萱委屈的道:“從前在劉家村的時候,阿牛哥也經常來幫我,我行動不便,也偶有意外發生,夫君瞧見從未這般凶過我。夫君他回了京城,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殷氏聞言心頭微動:“你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劉萱低低嗯了一聲:“在劉家村時的夫君,性子看似有些清冷,可待我卻很是溫柔,從不會說我不好,更不會凶我。可現在的夫君,卻總是凶巴巴的,性子都變了。”
殷氏眉頭皺的更緊,她沉默了一會兒道:“許是身份變了,心境也有些不同,萱兒不必放在心上。他既送了禮來,還是這般貴重的,心裡定也是知道錯了。”
劉萱輕歎了一聲,憂愁的道:“但願吧。”
殷氏喚了繡娘進屋,繡娘瞧見劉萱,頓時驚為天人,一邊量體一邊驚歎,說這是她見過身段最好的女子。
劉萱羞澀的低了頭,殷氏看著她,麵上帶笑眸色溫柔。
可等到出了院子,殷氏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朝翠竹吩咐道:“讓管家去主院見我!”
“是。”
管家匆匆來到主院,不等行禮,殷氏冷聲吩咐道:“從今往後,小公爺若來,攔著他不能讓他進大小姐的院子,等過了認親宴之後再說。”
管家聞言頓時苦了臉:“不是奴才不聽吩咐,而是小公爺的性子夫人您也知曉,他若想去,奴才也攔不住啊!”
“攔不住,就讓他從你的屍身上踏過去!”
殷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現在攔的住了麼?”
管家聞言一凜,連忙躬身道:“奴才知道怎麼做了。”
看著管家離開,徐嬤嬤低聲問道:“夫人怎的突然,不允小公爺去見大小姐了?昨兒個不是還說,不管是小公爺還是太子,都是件好事麼?”
“因為萱兒今日忽然提起,說劉家村時的夫君,與現在的夫君好似變了一個人。”
殷氏開口道:“萱兒看不見,隻能聽聲辨人,倘若當真是小公爺仗著太子殿下不能出麵,先入為主的冒領了她夫君的身份,那侯府這般任由兩人相處,豈不是辦了壞事?太子不能拿小公爺如何,卻會記恨上侯府。”
徐嬤嬤皺了眉:“可這麼一來,小公爺豈不是要記恨上侯府?再者,昨兒個小公爺不是才同大小姐……”
“正是如此,才更要阻止兩人再相見。”
殷氏淡淡道:“萱兒眼盲,被占了些許便宜並不是她的錯,再者,就憑她的樣貌與身段,太子殿下也不會計較。至於小公爺,雖說是以夫妻相稱,但那也是在劉家村的事兒。”
“無媒無聘更無婚書,哪怕小公爺就是萱兒口中的夫君,說到底了也是男未婚女未嫁。我現在攔著,也隻是儘責罷了。”
徐嬤嬤聞言點了點頭:“還是夫人考慮周全。”
蕭國公府。
李珩坐在窗台前,看著書。
尋一進了屋,躬身道:“爺,東西送過去了。”
李珩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淡淡嗯了一聲:“她怎麼說?”
尋一低了頭:“屬下……沒瞧見劉姑娘。”
李珩聞言頓時皺了眉,抬眸看向他道:“我不是說,要交到她的手上?”
“並非屬下偷懶,而是屬下去送禮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太子殿下的人。”
尋一解釋道:“青雷親自帶著人,浩浩蕩蕩的送了一堆禮過去,說是恭賀永譽侯尋到了女兒。他故意攔著屬下不讓見,屬下無法隻能交給了侯夫人。”
李瀛本該避嫌,如今卻大張旗鼓的去給永譽侯府送禮,還特意派了青雷前去,可見是坐不住了。
依著他的處境和性子,能做到這般地步,足以證明劉萱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李珩沉默片刻,重新拿起書淡淡道:“也好,本就是一場誤會,如今誤會解開,也該結束了。”
尋一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爺當真放下了?”
昨兒個還為了劉姑娘輾轉難眠各種折騰,今兒個就能放下了?
李珩看著手中的書,語聲平靜:“當真。”
見他語聲堅定,尋一便就信了。
拿得起放得下,自家爺可謂是真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自家爺好像從頭到尾,就沒能拿得起來過啊。
當然,這話尋一也就隻敢想想,說是肯定不說的。
他安靜的站在一旁候著,可候著候著,就察覺不對勁起來,自家爺的書,好像半天沒翻過了。
尋一正要提醒,李珩卻先開了口:“尋一。”
李珩輕咳了一聲道:“你說,我是不是該同當麵她道個歉?太子既然派青雷送了東西過去,便是已經做好了坦白的打算,與其到時候讓她記恨我,倒不如我親自去解釋。”
“畢竟,從一開始就是我誤會了她,還還假冒了太子的身份,雖是皇後之令,但我輕薄了她是事實。”
他一向敢作敢當,既是誤會了她,也自當說清楚才是。
尋一:……
他誇早了!
聽竹苑。
紫衣捧著衣衫,在外間浴房外候著。
浴房內,劉萱躺在浴桶裡,閉著眼小憩。
裝盲人,不僅需要演技,更需要將自己真正當成一個盲人,即便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但一天下來也很是耗費心神,唯有在這獨處的時候,她才能徹底放鬆自己。
然而她放鬆了沒多久,忽的聽到房梁上一陣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她心頭一跳,立刻睜開眼將身子沉入水中,開口喚道:“紫衣。”
房梁上的李珩,看著浴桶中的劉萱,無聲冷笑。
好一個眼盲耳背!
他還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