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秀手腳麻利地起來跑了,膝蓋上還在淌血。
董仙姑是遠近聞名的神婆,一個人住在村西頭山腳下的破廟裡頭,三天兩頭組織一些封建迷信活動,不事生產,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江水秀許諾了五毛錢,她才不情不願地跟著來。
看到林遙,兩隻三角眼一眯,舉起桃木劍就朝林遙砍過來,“大膽妖孽,我乃西天王母娘娘,奉命前來捉拿你這個妖孽,還不快快滾出來,看劍!”
林遙有些懵,因為她一句都聽不懂。
但看到有人朝自己亮武器,林遙就不樂意了。
【冷靜!這是個神婆,所謂神婆,數據庫顯示:神婆,通過故弄玄虛求概率騙取‘信徒’信任的一類人。在古代,由於古人對科學知識的缺乏,有些自然現象無從解釋,所以,便編弄了神婆來糊弄一些人。】
“敢糊弄我?”林遙生氣了。
【不是糊弄你,是這董仙姑在糊弄彆人,比如你奶這種愚昧無知的人,說她是仙人,可以辟邪鎮妖。他們懷疑你被鬼怪附身了。】
“還有點本事,那醜丫不是死了嗎?”
林遙眼看桃木劍朝自己劈過來,她迎上去,扣住了老太婆的手腕,將那桃木劍搶了過來。
她左右看看,就是一把木頭劍,十分嫌棄,朝柴堆裡一扔,“滾,再敢來,劈了你!”
一看是個硬茬子,董仙姑膝蓋一軟,朝林遙大拜,“大仙饒命啊,大仙饒命,不是我要來的,是他們要我來的。”
她把江水秀給的五毛錢拿出來,奉給林遙。
林遙收了錢,“行,滾吧,這家裡的事彆瞎幾把摻和,小心你的狗命!”
“不會了,大仙放心,八抬大轎抬我來,我都不來了。”
董仙姑掉頭就跑,桃木劍都不要了。
往日裡,她還說這是師門傳下來的寶貝,誰都不能碰。
林誌軍二話不說,掉頭就朝林遙跪去。
林平軍看到了,心裡頭罵大哥無恥,但也連忙效仿,生怕跪慢了。
“滾去乾活去,一人掙兩個工分再回來,否則沒飯吃。”林遙朝兩個兄長一人踹了一腳,然後對江水秀道,“跪著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
她看看時辰不早了,讓林老太去做飯,“你們今天在外頭吃的啥好吃的?”
林老太不敢說他們吃了肉包子,隻舔舔唇,“就,就饅頭,白麵饅頭。”
“行,給我做白麵饅頭,要做的不好吃,弄死你!”林遙威脅道。
“哎,奶去做,看奶的手藝,奶做的包子可好吃了!”小老太倒騰兩隻小腳,朝菜園子裡跑去,生怕跑慢了。
天擦黑,灶門口飄來一股麥香味兒,林遙吸了吸鼻子,心裡頭一陣愉悅。
可過了一會兒,隔壁飄來的香味似乎更好聞,她深吸兩口氣,忍不住跑到院牆上趴著往那邊看,香味更加濃鬱了,但看不到人家在燒什麼好吃的。
【林金茂今天去山上打了兔子,他們家在燒兔肉吧!】
“兔子?”林遙呲溜了一把口水,上學的時候,他們開設有《地球古生物》課程,星際時代,兔子早就絕種了,隻能通過畫麵了解。
此時,林遙有些慶幸當年她是個學霸,《地球古生物》學的還挺不錯的。
“我也要去打兔子吃。”林遙揉了揉早就空了的肚子。
晚上這一頓,林遙吃的是白麵饅頭,其餘人依舊是黑麵窩窩頭,林平梅小半天隻乾了兩個工分,和她媽一起罰跪,沒有飯吃。
林有才父子三人分一個黑麵窩窩頭,搶得都要打架了。
“你兩個兔崽子,今天是不是在國營飯店吃肉包子了,不給你老子帶,還搶我窩窩頭吃。”
林有才話音落,整個屋子裡一片死寂。
就看到林遙捏著白麵饅頭,目光在林老太和她兩個大孫子身上梭巡,冷笑一聲,“躲著吃肉包子?我說呢,少了一塊錢,行啊,還敢騙我說吃的是白麵饅頭!”
她還從來沒有吃過肉呢!
不可饒恕!
當晚,林老頭和林老大夫婦一人分了兩個黑麵窩窩頭,林春喜得了一個,林有才吃了大半個,其餘人都沒有吃飯,全跪在院子裡反省。
“好好乾活,安守本分才有飯吃,否則,我看你們經得起幾天餓!”
五個人跪在廊簷下,誰也不敢說話。
林遙一直到現在還和林國才夫婦睡一個房,中間用塊木板隔了一下。
晚上,林遙將林平梅的床單被套從房間裡扔出來,她占了林平梅的房間和被褥。
林平梅的墊絮被褥都是新棉花彈的,比她那種被用了快十年的,睡著舒服多了。
林平梅敢怒不敢言,連哭都不敢大聲。
江水秀一整天沒有吃東西,餓得搖搖欲墜,林老太已經麻木了,林誌軍和林平軍倒是識時務,決定明天好好表現,爭取讓自己吃上飯。
淺淺睡了一覺,林遙起身,從筲箕裡拿了一個饅頭揣在懷裡,決定去山上碰碰運氣。
實在是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從書記家經過的時候,林遙順手抽了一塊青磚,拿在手裡掂了掂,覺得還行。
烏蒙山綿延數百裡,最高峰海拔四千多米,七裡香大隊所屬的福在公社分布在最高峰牯牛山的山腳下,綿延大山中,水係豐富,河流盤桓,滋養出大大小小的村落,廣袤無際的農田。
此時九月下旬,晚稻馬上就要收割了。
如銀的月光撒在金色的稻穗上,山風拂過,稻浪翻滾,靜伏在西北麵的山脈,如蜿蜒的盤龍,靜默地看守著這片土地。
林遙閉上眼,感受著染了鬆香的風,沒有太空輻射的世界是如此美妙。
她拔足朝山上奔去,龍淵儘職地為她掃描著方圓幾裡的動靜,很快,一個兔子窩就被找到了。
林遙第一次打獵,還不是很熟練。
龍淵指導她將兔子的幾個洞先堵上,留了一個洞口,在另一個洞口前點燃了鬆枝,煙火順風被送入了洞穴裡頭。
林遙就在唯一的一個洞口守著,兔子爭先恐後地出來,她留了幾隻大肥兔子,那些中小兔子,她看不上眼,留了人家一條生路。
“龍淵,要不要來兩口?”
【我要活的,我想養一隻兔子,也不知道我養在黃金要塞的那隻蛙還活著沒?我現在覺得毛茸茸的動物比冷血動物要可愛點。】
“不行,這兔子拉屎太臭了,你養點彆的吧!”
一人一機鬥了一會兒嘴。
【來了不少人,一群人在追一個人,他們手上都有……武器。】
龍淵無法判斷他們手上拿的那些算不算武器。
“來就來唄!”
林遙懶得管,在溪水邊生了一堆火,樹枝上串了一隻剝了皮的兔子,邊烤兔子邊哼著歌兒。
看到前麵有個村姑,被追的人一個翻滾避開子彈過來,將槍口抵住了林遙的腦門,“舉起手來,不許動!”
這人朝後喊道,“站住,否則我就斃了她!”
林遙置若罔聞,直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喊,“住手,放開她……”
林遙朝後瞥了一眼,看到了月光下的男人,身材頎長,如青鬆挺立。
一身軍裝,粗劣的皮帶束著勁厲纖細的腰肢,顯得兩條腿格外長,禁欲又誘惑,劍眉星眸,臉龐剛毅俊美,眼光清正,眼神堅定冷峻。
儒雅包裹的深處是鐵血忠誠,千仞無枝。
挺賞心悅目的!
如果他沒有端著槍,槍口對著自己這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