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漢氣不平,但一時半刻拿林遙沒辦法。
油鹽不進。
林遙道,“你能這麼懂事,就挺好!那以後你就乾這些。”
她看向林春喜,“你是當姑的,是長輩,要起帶頭作用,以後每天我媽拿多少工分,你就跟著拿多少工分,要是少半個工分,回來就彆吃飯!”
“你有病!”林春喜罵道。
林遙撿起一根筷子,朝她彈出去,正中她的大門牙。
她一捂嘴,牙掉了。
“媽,我牙掉了,牙掉了!”林春喜說話有點漏風,一張開嘴,果然多了個黑洞。
林老太這會兒是真暈了,兩眼一閉,朝地上倒去。
林老漢眼疾手快扶著了她。
“你把你奶氣死了!”林老漢恨不得跺腳,“林國才,你把你女兒領走,你們搬出去住,家裡留不得你們這群禍害。”
“做夢!”林遙道,“我一家三口養了你們十幾年,現在你們一張嘴把我們趕出去,要走你們走,不許帶走一粒米一根紗,要不然就不是掉一顆牙這麼簡單!”
她聽龍淵說,老太太把錢藏在床底下的一塊磚頭下麵,她決定去拿回來。
林遙起身,看到老太太已經醒了,眼皮子動,就是不睜眼。
想訛她?
林遙抬手就掐她的人中,她手勁兒超大,老太太嗷一聲叫,鯉魚打挺地站起了身。
一家人終於服了。
這會兒上工的廣播也響了,林遙一揮手,“都乾活去吧,林平梅留家裡先乾家務,一個小時之內,把所有家務乾完,乾不完,中午那頓飯就彆吃了。”
林平梅委屈地哭起來。
江水秀氣得要過來和林遙拚命,林遙提起椅子朝她一笑,她轉身就跑。
林遙道,“二叔,跟二嬸說一聲,每天和我媽乾一樣多,要不然彆想吃飯。”
沒人給林平梅撐腰了,她哭哭啼啼地去乾活。
老太太站在堂屋中間跟傻了一樣,林遙指揮她,“去把菜園子裡的草鋤了,一會兒去山上摘點野果子回來我吃,彆杵在這跟木頭樁子似的。”
“哎!”老太太倒是能屈能伸,“我這就去,平梅啊,好好乾活。”
林遙誇了她一句,“奶,早這樣多好,何必鬨得一家人傷了和氣呢?”
林平梅含淚道,“醜丫,那我呢,我明天要去學校。”
林遙道,“你們兄妹三人,最多隻能一個人讀書,平時放假必須回來下地乾活,你們自己商量。”
“可是……”
“沒有可是,我不喜歡有人反駁我的話。”林遙斜睨她,“你覺得你們仨,誰最有希望考上大學?你,大哥,還是二哥?”
林老太太順著道,“醜丫說得對,你大哥考了三年了,這都第四年了,你二哥一個高一就複讀了兩年,你也是複讀了三年才考上高中,要不,都趁早彆讀了。”
林遙一拍板,“行,奶說的有道理,奶,我明天上午給你放半天假,你去學校把他們今年上半年的學雜費都要回來;
一個人一個學期十四塊六毛錢,三人半年就是四十三塊八,一人一個月夥食費加上水電什麼的是九塊八,三個人就是二十九塊四。”
林遙一笑,“這筆開支可不少呢,一個學期差不多一百六十多塊錢,一年三百二三十塊錢,錢多得燒?”
【一斤肉七毛錢,三百二十塊錢,夠你每天吃一斤肉了。】
“肉好吃嗎?”
【都想吃肉,你說呢?】
林遙呲溜了一下口水,堅決要將這三人都弄回來當勞力,自己乾活掙口糧哪有讓彆人乾活幫自己掙口糧爽呢!
“奶,要不今天上午你不用上山了,去學校把學雜費,還有這個月剩餘的生活費都要回來,讓大哥和二哥也回來,明天好正式上工。”
林平梅臉都白了,唇瓣顫抖,哀求地看著林老太。
林老太不敢看她,邁著一雙小腳往外跑,“哎,我這就去!”
沒有誰是狠打一頓打不服的,如果不服,絕對是沒有下狠手。
林老太的人中處一道滲血的印痕,是林遙掐的。
林平梅端了衣服去河邊洗。
林遙去老太太屋裡把錢翻出來,再把糧食都搬到了她爸媽的房裡,然後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
九月尾的天,氣候適宜,一會兒就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林老太帶著大隊長來了,指著林遙,“就是這個忤逆的不孝女,看看,她把我掐成什麼樣了?春喜和平梅的牙都被她打掉了!
你們幫我把她弄走,我林家是容不下她了。”
林遙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太太。
林老太渾身發麻,仗著大隊長在,狠鬥了一下膽子。
“醜丫,是怎麼回事?”林有貴問道。
林遙起身,“大隊長,您坐!”
她指旁邊的椅子。
林有貴擺擺手,“地裡還有活,長話短說,你奶說你在家裡打人,有沒有這回事?”
“隊長叔,我家什麼情況,全生產大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家裡的孩子,人人讀書,就我小學都沒讀完。
我二叔家的孩子個個比我大,我姑比我長,都不乾活,家裡活都是我乾,怎麼,我還不能反抗一下了,公平嗎?”
林有貴道,“不是說公平不公平,我們先說打人是不對的。”
“是,我承認!可憑啥他們打我就是對的?”
她捋起袖子,身上到處都是傷痕,“這,這,還有這,都是他們打的,這家裡就我爸媽不打我,誰都能打我,連豬都隻會拱我,憑啥?”
她盯著老太太看,林老太低著頭不敢看她。
林有貴倒是個挺有正義感的漢子,“嬸,孩子說的話也挺有道理的,一家人,一碗水還是要端平。”
說完,他背著手往外走。
林老太不敢留,轉身就跑,林遙一腳踹過去一塊土疙瘩,正中她的膝窩,她啪撲在地上,本來就搖擺不定的一顆門牙也跟著掉了。
嗷嗷嗷地叫。
林有貴一扭頭,忙過來扶她,“嬸兒,咋回事,跑慢點,這摔得太狠了。”
林老太半天爬不起來,指著林遙,“是她,是她,她害我摔的,她用東西砸我腿。”
林遙一攤手,“隊長叔,您看,我奶這不是說胡話嗎,我站這都沒動,她跑那麼快,我這麼準正好砸到她的腿害她摔了?”
林有貴有些煩,彎腰給她拍拍身上的灰,“嬸兒,醜丫是個好孩子,您也彆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