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後頸的法典紋路像活過來的銀蛇,沿著鎖骨爬向胸口時,他聽見皮膚下傳來細密的爆裂聲。
界麵的暗金光芒刺得瞳孔發疼,最後一行提示終於在數據流中顯形——"臨時權限激活:可調用'混沌裂隙'"。
"混沌裂隙"他低笑一聲,喉間嘗到鐵鏽味。
剛才被星芒掀翻時撞在桌角的傷口正滲血,卻遠不及此刻血管裡翻湧的灼熱。
時淵法典的力量像沸騰的岩漿,每一寸蔓延過的皮膚都在灼燒,但他的思維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晰——這是時淵印卡牌激活的征兆,古籍裡說過,當法則紋章覆蓋心臟,持有者將獲得"直視法則"的權限。
指尖剛觸到空白的時淵印卡牌,次元門的星芒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陸燼猛咬舌尖,腥甜在口腔炸開的瞬間,他反手將時淵之刃插入地麵。
數據流順著刀刃爬向次元門,他屈指蘸血,在扭曲的星芒邊緣刻下一道泛著幽藍的符文。
"這扇門根本不是什麼跨次元通道。"他的聲音混著界麵的蜂鳴,"是瑪爾達的'時間農場'——用活人的記憶當肥料的農場。"
話音未落,沈璃懷裡的斷裂卡牌突然震顫。
那些原本缺角的碎片浮到半空,金紅兩色的流光在中間交織,竟組成了個巴掌大的羅盤。
她的界麵閃爍著刺眼的橙光,"時空錨點:門內第13層囚籠區"的提示剛跳出,指尖剛碰到羅盤中心,眼前突然炸開無數透明人影。
"陸、陸燼"沈璃的聲音發顫,指尖掐進掌心,"他們在跑。"那些透明人影有的抱著頭尖叫,有的跪在地上抓撓虛空,還有個穿灰袍的男人正用指甲摳自己的眼睛——他的動作與沈璃記憶裡某個古籍殘頁上的"法則觀測者自毀"圖完全吻合。"他們都是被篡改記憶的法則觀測者"她喉嚨發緊,"被改造成記憶電池的活祭品。"
淩蘇夜的熵能紋路在此時突然暴漲。
淡紫色的光霧從她指尖溢出,與次元門的星芒糾纏時發出刺啦的電流聲。
她的界麵跳出猩紅警告:"能量滲透率:99——警告:門內存在'記憶收割矩陣'"。
"沈璃!"她抓住沈璃手腕,將熵能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輸過去,"你的時之卡牌能定錨時空,但他們的神諭共鳴會把記憶壓縮成能量塊!"淩蘇夜額角滲出汗珠,熵能在兩人交握的手間形成漩渦,"用我的能量扭曲共鳴頻率,就像"她突然頓住,想起三年前在量子實驗室用反向磁場乾擾粒子對撞的場景,"就像給收音機調頻道,讓他們的記憶跑調。"
沈璃的羅盤突然迸出刺目的白光。
那些透明人影的動作慢了下來,有幾個的輪廓開始變得清晰——灰袍男人的指甲停在眼窩前半寸,他抬頭的瞬間,沈璃看清了他的臉——是上個月在博物館修複古籍時,總來送茶的老管理員。
"陳伯?"她脫口而出,眼眶突然發酸。
陸燼刻到第七道符文時,手背的蛇形印記突然燙得驚人。
他抬頭的刹那,次元門的星芒裡浮出細密的黑色紋路,像無數根毛細血管正往門內延伸。
界麵的暗金光幕突然轉為血紅色,"攻擊模式:'時間容器'"的提示剛跳出半行,就被一陣刺耳的蜂鳴覆蓋。
"退後。"他反手拽住淩蘇夜後領,將兩個女人往牆角帶。
時淵之刃的數據流突然變得濃稠如墨,刃身上浮現出他從未見過的法則紋章——那是隻銜尾蛇,蛇頭咬著的不是蛇尾,而是枚刻著"時淵印"的卡牌。
次元門的星芒開始劇烈震顫,像被扔進石子的湖麵。
陸燼盯著門內翻湧的黑霧,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是記憶被高溫灼燒的味道,和三年前師傅程硯燒古籍時一模一樣。
"準備好。"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時淵印卡牌在掌心發燙,"這扇門要吐東西了。"
界麵的蜂鳴在此時達到頂峰,最後一行提示終於完整:"攻擊模式:'時間容器'——目標:吞噬活物記憶以維持農場運轉。"
而在次元門深處,某個被黑霧包裹的輪廓正緩緩抬起頭。
次元門的震顫突然凝結成一聲裂帛似的銳響。
黑霧包裹的輪廓驟然拔高,銀白長發從霧中披散而下——那是張被法則紋路割裂的臉,左眼是渾濁的灰白,右眼卻燃著星芒般的幽藍,正是管理局檔案裡"神諭信使"的標準麵容。
他指尖勾著道半透明的鎖鏈,鏈尾拖著個虛影——陸燼瞳孔驟縮,那分明是三個月前在敦煌石窟失蹤的考古隊員顧北,此刻虛影的嘴正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界麵!"陸燼咬著牙低喝,暗金光幕瞬間在視網膜上展開,血紅色的警告像燒紅的鐵烙:"攻擊模式:'時間容器'——抗性:因果(免疫)"。
因果免疫?
他後槽牙幾乎咬碎,時淵法典賦予的因果推演對這怪物無效?
神諭信使的指尖突然滲出金血,滴落在顧北虛影眉心。
虛影的嘴終於發出嘶啞的嘶吼:"你們在為瑪爾達的'最終輪回'鋪路!"聲波撞在次元門邊緣,震得沈璃懷裡的羅盤嗡嗡作響。
她踉蹌兩步,透明人影裡那個老管理員陳伯突然朝她伸出手,指尖穿透她的掌心——不是痛,是刺骨的冷,像摸到了百年前的霜。
"他在抽取記憶。"淩蘇夜的熵能紋路在頸側暴起,淡紫霧團瘋狂翻湧著去包裹神諭信使的鎖鏈,"我的熵能被反彈了!
這鎖鏈是用是用被囚者的記憶凝練的!"她額角的汗滴落在地,濺起細小的紫火,"陸燼,必須切斷他和門的聯係——"
話音未落,神諭信使的右眼突然迸出刺目金光。
顧北虛影的麵容開始扭曲,喉間擠出不屬於人類的尖嘯:"瑪爾達要收割所有紀元的'因',用你們的'果'重鑄輪回!"鎖鏈突然繃直,像根抽向三人的鋼鞭。
陸燼的時淵之刃自動出鞘,刃身的銜尾蛇紋章突然活了過來,蛇頭狠狠咬住鎖鏈。
但預想中的切割聲沒有響起,鎖鏈反而順著刀刃爬上他的手腕,燙得皮膚滋滋冒油。
界麵瘋狂閃爍,"因果抗性"的提示被新數據流覆蓋:"檢測到'創世級能量'——需融合'鏽蝕法典'與'混沌裂隙',代價:永久失去'鏽蝕法典'實體"。
鏽蝕法典是師傅程硯臨終前塞給他的遺物,封皮上的銅綠裡還嵌著半枚他小時候摔碎的撥浪鼓碎片。
陸燼的指尖在法典封麵上頓了頓,鎖鏈已經勒進他的血管,顧北虛影的臉近在咫尺,瞳孔裡映著無數個被囚禁的透明人影——其中一個,分明是三年前在暴雨裡背著他跑過三條街找老中醫的沈璃。
"去他媽的代價。"他低笑一聲,將法典拍在時淵之刃的血槽裡。
銀白與暗金的光流瞬間絞在一起,皮膚下的法典紋路開始崩裂,像被撕開的蛛網。
沈璃尖叫著撲過來,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那是時淵法典自動張開的保護罩。
"陸燼!"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羅盤在掌心燙出紅痕,"界麵顯示你體內能量紊亂,會爆體的!"
"爆了再說。"陸燼的牙齦滲出血沫,法則紋章從心臟位置往四肢蔓延,每一寸皮膚都在裂開又愈合,"沈璃,用你的時之卡牌定住顧北虛影;淩蘇夜,用熵能接住被抽離的記憶——他們不是活祭品,是是還沒被碾碎的希望。"
混沌裂隙的黑光從刃身噴湧而出,與次元門的星芒撞出刺目的雙色漩渦。
穹頂在轟鳴中裂開,月光混著裂隙的幽藍傾泄而下,照在神諭信使臉上——他的灰白左眼突然有了焦距,閃過一絲掙紮。
"原來你也不是完全的怪物。"陸燼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時淵之刃的光流已經裹住神諭信使的鎖鏈,"告訴我,瑪爾達的輪回需要多少'因'?"
顧北虛影突然劇烈震顫,嘴型分明在喊"897"。
淩蘇夜的熵能霧團突然凝結成鏡麵,映出她自己的左眼——金色紋路正從瞳孔深處蔓延,像滴進清水的金墨。
她猛地捂住嘴,鏡中倒影卻在說話:"他們都是未來的我們"
次元門在此時發出垂死的哀鳴。
透明人影們的輪廓突然變得清晰,陳伯的手終於觸到沈璃的臉,掌心的溫度不再是冷,而是帶著老茶缸的餘溫。
陸燼聽見界麵機械音在轟鳴中響起:"新紀元囚徒數量:897人——倒計時重啟:896天"。
神諭信使的鎖鏈"啪"地斷裂。
顧北虛影化作星塵消散前,最後一句話終於清晰:"阻止程硯他在世界樹裡"
陸燼的時淵之刃突然發出蜂鳴。
他低頭,看見心臟位置的法則紋章正隨著次元門的震顫同步跳動——像兩個頻率逐漸重合的鐘擺。
界麵的紅光驟然轉紫,最後一行提示剛跳出半行,就被更尖銳的警報覆蓋:"警告:檢測到——"
"陸!"沈璃的尖叫混著次元門徹底崩解的巨響。
塵埃落定前,陸燼最後看見的,是淩蘇夜左眼的金紋裡,倒映著另一個自己——穿著三年前的舊襯衫,正握著鏽蝕法典,站在同樣裂開的穹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