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誌關稅同盟的建立使得德意誌民族情感脫離了單純的希望和幻想,轉化為積極的物質利益。公路和鐵路正在普魯士政府的主導下快速建立,在可見的未來,我們可以預見德意誌地區將會迅速發展出一個以柏林為中心的交通運輸體係。
德意誌人民普遍認為,關稅同盟是德意誌諸邦統一進程的第一步。這一同盟將極大地破除疏遠和敵意造成的障礙,通過實現貿易和商業的共同利益,關稅同盟為德意誌民族的政治統─鋪平了道路,這一點值得引起我們的注意。
――亞瑟黑斯廷斯《1833年例行外交報告》
正如前文所言,對於哥廷根這樣的小城而言,可供挑選的酒館不算太多。
但是即便如此,亞瑟等人選擇的酒館依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既不是學生的聚集地黑熊酒館,也不是俾斯麥最愛的保林會酒館,而是全哥廷根唯一能勉強和檔次這個形容詞沾邊的市政廳地下酒館。
隻不過,亞瑟他們選擇這家酒館的理由並非是這裡的酒水比其他幾家酒館更美味,而是因為市政廳地下酒館是哥廷根唯一一家有小單間的酒館。
不論是克虜伯還是亞瑟,抑或是迪斯雷利,他們都不想讓今晚的對話弄得全哥廷根路人皆知。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故意要戲弄這幾個黑心鬼,亞瑟剛剛推開酒館的大門,迎麵便看見了一個老熟人。
更不幸的是,這個老熟人並不是俾斯麥那樣隨意搪塞便能打發走的學生,而是一位與亞瑟交情匪淺、曾經幫助他擒拿過法國神探維多克的音樂家――費利克斯門德爾鬆先生。
亞瑟剛剛進門,正準備點單的門德爾鬆便發現了這位老朋友。
他熱情的脫下手套衝亞瑟打招呼:“亞瑟,啊……迪斯雷利先生居然也在!”
迪斯雷利與門德爾鬆也是老相識了,這不僅僅是因為二者同為猶太人,更是因為迪斯雷利的情人賽克斯夫人是門德爾鬆的狂熱粉絲。
前幾年門德爾鬆在倫敦擔任倫敦愛樂協會鋼琴手的時候,隻要他晚上有演出,賽克斯夫人就會拉著迪斯雷利去給這位巴赫的傳承者捧場。
坐在門德爾鬆身旁相貌方正的年輕人聽到這話,笑著問他:“他們兩個是你的朋友?”
門德爾鬆笑著給他介紹道:“約翰,我來給你介紹,右邊那個留著栗色波浪卷發的是英國的下院議員本傑明迪斯雷利先生。至於左邊那個身高體壯的,我隻要說出名字,他的身份就不用我來介紹了,那位就是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亞瑟黑斯廷斯?”
那年輕人鄭重的打量了亞瑟一眼,旋即笑著伸出手風趣地問候道:“您好,爵士,上一次見到您,還是讀您的那篇論文《電流的動力學效應:電流在磁場中的運動與反作用力》。”
對於這種一上來就報論文標題的問候方式,亞瑟表現的如臨大敵,他握住了對方的手,但眼神卻飄向了一旁的門德爾鬆:“費利克斯,這位是?”
門德爾鬆笑眯眯的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姐夫,柏林大學的數學教授約翰狄利克雷先生,與此同時,他也是柏林科學院院士。他本來是趁著假期陪我姐姐來法蘭克福省親的,結果正好碰上我從巴黎回來,我們倆聊著聊著就說到了哥廷根大學。我說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先生原本在巴黎玩的正高興,結果被國王一紙調令給按到了哥廷根大學學監的位置上。而我的姐夫告訴我,他從前在哥廷根大學讀書的時候,師從的正是高斯先生。所以我們倆一拍即合,便想著來哥廷根見見朋友和老師。”
師從高斯,數學教授,科學院院士。
這三個身份無論哪個單獨拎出來都挺難搞,如果堆在一起,那就隻能是慢走不送了。
不過亞瑟這幾個月在巴黎和哥廷根曆練下來,心理素質總歸是有進步的。
他有意無意的岔開話題道:“姐夫?狄利克雷先生也是猶太人嗎?”
“那倒不是。”門德爾鬆笑著應道:“並不是所有猶太家族都嚴格遵守哈拉哈的規定,我們家族自從我祖父那一輩開始就不太理會猶太教的律法了,畢竟他老人家可是一位反感宗教的哲學家,所以自然不會拿宗教禮法來約束後輩們。”
亞瑟聞言扭頭望向身邊的迪斯雷利:“那你們家呢?”
“我們家?怎麼?你對我姐姐有意思嗎?”
迪斯雷利一本正經的回複道:“你如果當真喜歡她的話,大可以去追求她。我們家的情況和費利克斯他們家族差不多。我的父親雖然是個猶太教徒,但是他卻很討厭同一個社區的猶太教友,所以讓我們這些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改宗了。既然我和我姐姐不是猶太教徒,那我們自然也就沒什麼理由遵守猶太教法的規定。”
迪斯雷利說到這兒,忽然頓了一下,緊接著又鄭重其事的叮囑道:“不過,在追求莎拉之前,你得對天發誓你是真心實意的,我可不希望因為你們倆婚後不睦,最後導致我們倆朋友都沒得做。”
紅魔鬼站在吧台後麵,手裡拖了個酒瓶打著嗝道:“得了!我算是知道這小混蛋為什麼對年長的女人情有獨鐘了!鬨了半天,原來是個戀姐癖!”
亞瑟瞥了眼一語道破天機的阿加雷斯,波瀾不驚的回複道:“我與莎拉小姐隻是見過幾次而已,而且那幾次見麵的過程中一多半還都是在談她驕傲弟弟的作品。本傑明,你的想象力未免過於豐富了。”
迪斯雷利聽到這話,先是鬆了口氣,不過轉瞬又覺得有些揪心。
一想到姐姐可能會出嫁,他便感到心裡難受。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考慮,他確實又希望姐姐能有個好歸宿。
甚至於,為了操心姐姐的終身大事,他在當選議員後,還給姐姐介紹過幾個他認為很有前途的貴族青年。
但遺憾的是,莎拉迪斯雷利小姐對那些家夥一個都瞧不上。按照她本人的話說,她理想中的丈夫怎麼也得比弟弟有才華一些。在迪斯雷利先生看來,這個標準確實是有點高了。
但是,雖然找不到比他才華更高的,可迪斯雷利覺得他的老朋友亞瑟最起碼也是和他同一檔次的人物。而且,他覺得自己的姐姐估計也是這麼認為的。因為他之前介紹的那幾個貴族青年都隻和姐姐見了一次麵,而亞瑟居然能見好幾次,這足以說明一些不能說的太明白的道理。
迪斯雷利琢磨著姐姐的心思,瞬間就魂遊天外去了。
而亞瑟從迪斯雷利的表情裡也瞧出了一絲不對勁,蘇格蘭場條子的第六感在向他報警,這頭的危險係數貌似不比麵對數學教授低。
這會兒,還是狄利克雷給亞瑟解了圍,他看向緊跟在亞瑟身後的克虜伯:“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今天剛認識的朋友阿爾弗雷德克虜伯先生。”
一直在觀察著眾人的克虜伯上前打招呼道:“您好,兩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