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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巴黎陰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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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被人揭下麵具是一種失敗,自己揭下麵具卻是一種勝利。

——維克多·雨果

當亞瑟自報家門後,方才還僅僅是禮貌問候的雨果立馬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您或許不知道您為法蘭西做了什麼,《紅與黑》的出版意義重大,他不僅僅是為司湯達先生帶來了可以解憂紓困的收入,更代表了您為法蘭西留存了一部稀世的傑作。”

亞瑟沒想到僅僅是隨手而為的一件小事,居然能讓雨果對他感激到這種程度。

雨果看見亞瑟詫異的神情,笑著拉著他的手坐下,向他解釋道。

“您不了解法蘭西的情況,雖然我熱愛這個國家,但我也不得不說,我們在著作權保護方麵遠沒有不列顛做得好。你們早在一百多年前就通過了《安妮法》,規定了出版商和作家的著作權。但是法蘭西不一樣,我們這裡即便是合法出版的書籍都沒辦法受到法律的完全保護。

我們這些作家總是處於十分弱勢的地位,著作權得不到絲毫的尊重,劇院老板和演員們往往會最大限度地攫取戲劇演出獲得的利潤,除此之外,瑞士、德意誌和荷蘭的盜版書商更是小偷,在這方麵那幫比利時的假書販子尤為可惡。”

亞瑟聽到這兒,總算是明白了雨果如此激動的緣由。

對於19世紀的作家來說,不列顛確實是一個令他們向往的國度。作為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金錢氣味的小島,不列顛對於事關商業利益方麵的所有事務都很上心。

這不是說不列顛就找不到盜版書籍或者非法出版物了,但是相較於歐陸各國橫行街市的盜版書販子,不列顛的非法出版最起碼要遮遮掩掩的不能擺在明麵上進行。

這也是為何亞瑟剛工作時總會去街角的舊書店淘書,他們那裡的舊書售價通常隻有新書的三分之一。

而在那些街上氣派的新書店裡,隨便一本四開本的三卷本就能賣出十二先令的高價,按照英國的金本位體係,這便相當於支付了四五克黃金。

亞瑟在東區巡街一周也就隻能掙到這點錢。

在這個年代,讀書是一種奢侈的消費。書中也許沒有黃金屋,但是如果你在房子裡擺滿了書,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座黃金屋。

而作為一名在倫敦出版界小有話語權的雜誌股東,作家們喜歡與亞瑟交朋友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按時結算稿酬,很少因為各種理由克扣,而且又坐落於對著作權保護最嚴格的不列顛。因此,《英國佬》絕對稱得上是作家們夢寐以求的好東家。

實不相瞞,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想給《英國佬》投稿。

理清了雨果熱情的原因後,亞瑟自然似乎也找到了糾正這位擁有難言癖好文豪的正確方法。

他輕聲笑了一句:“雨果先生,我其實從很早以前就在倫敦聽說過你的大名了。我在倫敦的劇場裡看過很多遍您的名作《克倫威爾》,我敢向您打包票,整個不列顛除了去年過世的沃爾特·司各特爵士以外,再沒有人能寫出比您更好的曆史正劇了。”

對於雨果來說,這絕對是最高程度的讚揚了。

沃爾特·司各特作為曆史的開創者,不僅在不列顛久負盛名,就連在法蘭西也很受認可。

而司各特爵士在法蘭西最知名的粉絲便是僅僅與亞瑟他們隔了兩個房間正在指揮‘騎兵連’衝鋒的奧諾雷·巴爾紮克。

當然,沃爾特·司各特未必聽說過巴爾紮克的名字,也並不認為這位法國佬可以繼承他的衣缽。

在沃爾特爵士去世前撰寫的那篇評論文章中,他視《俠盜羅賓漢》的作者——‘獅心’埃爾德·卡特為不列顛曆史的後起之秀。

雨果謙虛道:“您真是謬讚了,誠然我在寫作方麵略有才華,但遠遠還達不到與司各特並肩的程度。哪怕是在巴黎,我也可以隨便列舉出幾個與我不相上下的人物。譬如說我們共同的朋友,亞曆山大·仲馬,又或者是《斯泰洛》和《查鐵敦》的作者阿爾弗雷·德·維尼先生。”

“維尼先生。”亞瑟聽到雨果主動提起維尼,一拍手掌笑著說道:“我就知道您要提他。”

雨果愣了一下:“您認識他嗎?”

“本來是不認識的,但前段時間維尼先生突然找到了我和維多克先生,他說懷疑自己正在被人暗中監視著,而且還言之鑿鑿的說,他曾經在旅館長租房間的拐角撞見了一個沒看清麵容的偷窺者。我和維多克先生為了找出那個混賬是誰,今天一大早就來到了旅館蹲點。結果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見您了,所以才特意上您這裡坐坐。”

雨果聽到這話,笑容明顯僵硬了一下。

亞瑟觀察到了雨果的神態變化,心裡知道這下子對方應該是聽懂了。

即便雨果改不掉他的這個小愛好,最起碼這段時間也不會明目張膽的偷窺維尼與多瓦爾夫人的‘戰鬥’了。

作為私家偵探,他與維多克也就隻能做到這一步。畢竟他倆都不再是警察,也沒有執法的權力了。

至於維尼那邊,回頭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一下,或者塞點錢找個人扮演一下偷窺者,這案子就算結了。

亞瑟心裡稍稍鬆了口氣,正打算喝杯咖啡壓壓驚,可是他的手剛伸到茶盤旁邊,卻發現茶盤附近放著一本書。

那是本包裝相當古樸的老書,看起來相當有年頭了,但是書裡的內容就算放在200年以後也依然相當流行。

因為那本書是薩德侯爵的代表作,也是**的開山鼻祖——被法蘭西政府查禁了一百多年的《索多瑪120天》。

維多克也注意到了這本名著,這位巴黎神探沒讀過這本書,但是對於一位正宗的法蘭西痞子來說,這本書幾乎與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知名。

雨果也發現了兩位客人的目光落在了哪裡,他大笑著拿起了那本書介紹道:“不消多說,你們肯定是想把這本書借回去讀幾天吧?畢竟這可是非法出版物,當局強力查禁的東西。法蘭西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國家,盜版作品在市麵上到處流行,然而卻總是能把查禁名單裡的書籍一網打儘。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到這本書的。”

亞瑟聞言好奇道:“這麼說的話,在法蘭西也很難搞到一本《紅與黑》嗎?”

“不,能不能搞到《紅與黑》取決於你身處哪個階層。”

雨果開口道:“公眾確實很難在市麵上看到這本書,但上流社會的紳士淑女們例外。我最近在宴會上就常常聽人提起《紅與黑》,他們不止是在讀這本書,更是在研究這本書,那幫下令查禁《紅與黑》的官員們私下聊天時都互相推薦說:‘不讀《紅與黑》,就沒辦法在政界混下去’。”

維多克摘下帽子順勢嘲諷道:“口是心非也是他們的天性了。”

亞瑟則搖頭道:“維多克先生,這就是你理解錯了。這可不是口是心非,查禁《紅與黑》是因為他們不想讓一般人看到這本書,至於他們自己看不看則是另一回事情。借用那句官員們的話,那就是,你如果理解不了這樣的事情,就沒辦法在政界混下去。”

維多克聞言打趣道:“老弟,我得承認,抓罪犯,你不如我。但是論起混圈子,我不如伱。但是,我始終覺得你得聽聽我的建議,你不欠債,也不挑事決鬥,業餘時間主要用在閱讀書籍,甚至您連最低限度的幾個情婦也沒有!現如今的習俗真是變得厲害,年輕人被那些法律觀念、康德哲學和自由思想洗了腦袋。你沒有吉瑪爾,沒有杜黛,沒有債主,也不懂得紋章學。但是如果你執意這麼做的話,我的朋友,你就不夠上流。要知道,如果有誰不在青春時代乾下些荒唐事情,他多半就要在年老的時候乾。所以趁著你還年輕,多去耍耍吧。”

亞瑟聽了這話,也風趣的回擊道:“維多克先生,您如果這麼想我,那您就錯了。我有時候也會去做些荒唐事的,我曾經在倫敦塔下吃過子彈,如今又被朋友攛掇著要去巴黎歌劇院與鋼琴之王李斯特對決。自從離了不列顛以後,我的日子就變得愈發瘋狂了起來,我雖然沒有見到教皇,但卻有可能要去見沙皇、去見梅特涅,今天晚上的宴會要去見基佐,改天要認識法蘭西的激進派。當然,這些都是日常生活的調劑,我肯定不會忘了,英國政府這次派我去漢諾威公乾,主要是同當地的德意誌警察打交道的。”

“宴會?”雨果聞言問道:“您說的宴會該不會是在凱道賽公館舉辦的那個宴會吧?”

亞瑟聽到這話,忍不住問了句:“您該不會也同樣受邀了?”

雨果微微點頭道:“不隻是我,法蘭西文藝圈的許多人都受到了邀請,據我所知,貌似科學界那邊也會有不少人來。”

亞瑟聽到這話,立馬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之前達拉莫伯爵隻告訴他,這是英國公使館舉辦的宴會,但如果隻是這種規模的宴會,絕對是沒辦法請動這麼多知名人物的。

亞瑟不由問了句:“我能否冒昧的問一句,給您發送請柬的單位是?”

雨果毫不避諱的回道:“請柬是從杜伊勒裡宮發出的。”

杜伊勒裡宮,法蘭西王室的所在地。

這個名字已經說明了這場宴會的真正幕後組織者,那位自稱‘人民國王’的法蘭西最高權力者——路易·菲利普。

聯合了英國公使館,還召集了巴黎上流圈層的各種社會名流,再聯合到最近了解的一些事情,亞瑟冥冥之中好像明白了這位操盤大師是打算玩什麼了。

他多半是要在宴會上借著這些社會名流的嘴,向大眾宣布他打算迎回拿破侖棺槨的決定。

至於為什麼要邀請英國公使館的人員,估計是他也考慮到了這件事可能產生的外交影響,所以必須要和英國公使館的人員通個氣。另一方麵,他也可以借此機會向法蘭西的人民證明,路易·菲利普並不在意來自不列顛的潛在不滿,就算英國人打算反對,他依然會毅然決然的迎回拿破侖,迎回那位讓許多法國人尊敬的皇帝。

如果亞瑟猜的沒錯的話,路易應該也會出現在這次宴會的現場。無論他是心甘情願,還是假裝表現出順從,他都將作為配角襯托路易·菲利普做出的這個光輝且偉大的決定。

亞瑟一想到這兒,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棘手之處。

因為他清楚自己秘書的脾氣,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存在著許多血性,一個沒有血性的人是不會千裡迢迢跑去意大利參加燒炭黨起義的。

這位高貴的波拿巴在目前這個階段,還沒有完全學會如何隱藏自己。雖然亞瑟先前已經向他說明了利害,但是你永遠不能指望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可以在一個近乎羞辱的公共場合多能控製情緒。

如果路易一個沒忍住,當著一眾巴黎社會名流和英國客人的麵,憑借一腔血氣在宴會上生事……

這究竟會造成何種後果,亞瑟無法想象。

或許波拿巴派會因為他的膽氣向路易·波拿巴這個名字俯首稱臣,但對於其他派彆來說,乃至於目前對他印象良好的不列顛政府來說,易怒暴躁可不是什麼好標簽,這很容易讓他們想起路易的叔父拿破侖。

亞瑟的指尖敲打著茶盤,他忽然笑了一下,淡然的端起茶杯問道:“我聽說梯也爾先生和基佐先生也會出席這場宴會。我在大學的時候,專攻的就是曆史,而論起令我印象最深的兩位當代法蘭西曆史學家,則莫過於他們倆了。其中,梯也爾先生我先前已經在法蘭西學會見到了,但是基佐先生我一直未能有幸會麵。雨果先生,您擅長曆史正劇,想必平時與基佐一定也有深入的交往吧?不知道,您到時候能不能替我引薦一下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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