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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暴怒的迪斯雷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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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一個懦夫,膽小鬼,你配不上猶太民族!”
“喔,迪斯雷利先生,你的說法我照單全收。而且您確實要比我高尚的多,一個尊敬的托利黨議員,一個骨子裡的盎格魯-撒克遜人,身上流淌著高貴的不列顛藍血。隻不過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大部分人的血脈都是從物質上繼承,而您反倒像是從精神上被提純。”
大仲馬望著被捆在兩把椅子上隔空對罵的迪斯雷利和海涅,一向樂觀豪邁的法國胖子也禁不住覺得頭疼。
他衝著亞瑟問道:“要不咱們再把他們的嘴堵上?埃爾德的襪子還有嗎?”
亞瑟一隻手搭在沙發靠背上淡定的喝著茶:“亞曆山大,我向來不主張把自己吃過的苦頭也讓彆人吃一遍。”
大仲馬一聽到這話,登時想起了那天在劇院的遭遇,他忍不住反諷道:“想不到,我們的黑斯廷斯警司還有如此人道的一麵呢!”
“當然。”對於大仲馬的讚揚,亞瑟照單全收:“我們蘇格蘭場的警察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你可以好好看看《大都會警察法》,不列顛應該是目前世界上對警察限製最多的國家了。”
“對對,沒錯,你們甚至連管製非法出版物的權力都沒有。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們是真的沒有。”
大仲馬的話剛說完,便聽見迪斯雷利那頭咆哮:“我敢站在議會上當著所有議員的麵光榮的宣布我的猶太血統,曆數猶太民族的輝煌過往。你呢,你敢做這樣的事嗎?”
“有什麼不敢的!”
“伱敢?”
海涅不屑道:“你要是不相信,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威斯敏斯特宮。”
一旁的亞瑟和大仲馬聽到這話,紛紛掏出手帕遮住嘴止不住的咳嗽。
而迪斯雷利則已經氣的頭頂生煙了:“為什麼要在威斯敏斯特?你難道不敢在普魯士做這種事嗎?”
海涅一本正經的回道:“我又不傻。我如果那麼乾,警察會把我抓起來的。普魯士國內想把我送進班房的人不在少數,我可不能這麼輕易的就順遂他們的心願了。”
迪斯雷利聽到這話,胸口一陣猛烈地起伏。
從前,大夥兒總是叫他自戀狂,迪斯雷利先生也承認自己有時候會自信到略顯輕浮的程度。但是今天,他終於找出了一個比他更自戀的家夥,更糟糕的是,對方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想到這裡,迪斯雷利突然明白了大夥兒為什麼經常說——法國人主宰陸地,英國人占領海洋,而德意誌人則統治著空中的王國。
正如德意誌的思想家們總是滿足於思想裡、夢裡的自由,而完全不覺得這是德國人的缺陷。
海涅這個德裔猶太人雖然不滿足於夢裡的自由,但是他卻滿足於夢裡那個已經成為了無畏戰士的自己。
總而言之,這個已經三十出頭的家夥有點自我意識過剩。
如果換用塔列朗的話來說,一般人如果到了三十歲還這樣就已經沒救了。
不過海涅還有救的原因便在於,當他發現自己還沒有獲得一份穩定但又高薪的工作時,他還是願意暫時性的彎一下腰的,就像他麵對德意誌大出版商科達的時候那樣。
亞瑟對海涅接連不斷的發炮也有些受不了了,他趁著迪斯雷利陷入思考的片刻安寧開口道:“海因裡希,我可以理解你的理想和抱負。但是,考慮到目前倫敦的局勢變化,我們也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你的《旅行素描》第二部《北海集》轉為地下出版。正好今天你也在這裡,所以我們打算聽聽你的意見。”
“地下出版?”海涅一聽到這話,登時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麼?”
海涅的作品審查工作一直是由大仲馬負責的,法國胖子開口給他解釋道:“海因裡希,或許是過得時間太久了,以致於你都忘了自己在《北海集》裡寫了什麼。”
他返回編輯室裡翻出海涅的稿件隨便摘了一段朗誦道:“人們隻要沒有吃喝,便會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擊鼓,彈奏出《紅色斷頭台進行曲》來。那時候,貴族們又會被拉去吊在路燈杆子上。”
海涅皺著眉頭問道:“這段有什麼不妥嗎?我說的可都是德意誌的貴族。”
亞瑟回道:“抱歉,海因裡希,雖然你這段描寫確實很生動。但是,我們的國王也是來自德意誌的。而且我們的王子大多娶的也是來自德意誌各邦國的公主。”
“喔!”海涅聽到這話,略帶嘲諷的回道:“我差點把這個事給忘了。畢竟德意誌可是世界最大的君主繁殖場,以他們的配種速度,我甚至覺得以後南美各國的總統和國王也能娶上德意誌公主。如果按照不列顛的商業思維做事,倘若南美各國決定一口氣迎娶六個,那第七個我們就免費奉送。”
丁尼生聽到這話,隻是咳嗽了一聲,小心提醒道:“算是我拜托您了,海涅先生。如果你是站在大街上這麼胡說的話,警察就得請你去喝茶了。”
海涅瞅了一眼亞瑟,又瞧了一眼他麵前的茶壺和自己身上的繩子,聳著肩膀回了句:“我這不是正喝著呢嗎?”
亞瑟從大仲馬手中接過稿件,隨手翻到做了記號的一頁:“當然,如果你隻是說那些的話,《英國佬》接受法庭傳喚的時候,還可以用你剛剛提到的說辭推脫。但是,這一段可就有點嚴重了。”
亞瑟將稿件展示在海涅的麵前,隻見上麵明明白白的寫著:
在漢諾威這個國家不見彆的,隻見家譜樹,樹上拴著馬兒,到處儘是樹木,因而全國昏暗朦朧,雖有馬匹無數,國家卻裹足不前。這些地方的貴族十分倨傲,但我不怪他們,因為他們從未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如果漢諾威的少年貴族能受到更好的教育,可以免去不少怨言。
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爺必有其孫,這裡的老老少少同樣荒唐地認為,仿佛他們儘是世上的鮮花,而其他人則隻是一片野草。老老少少儘乾同樣的蠢事,都希圖以祖上的豐功偉績來掩蓋自己的微不足道。
至於那些貴為君王的蠢材,隻要把他們迷惑人的假麵揭去,就可以發現他們其實並不比他們的臣下高明到哪裡去。而法國大革命的好處便在於,為德意誌結束了許多小邦國君王的**統治,這對四分五裂的德意誌絕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善事。
一想到我們的德意誌人曾經要養活這麼多不止無用反倒有害的蟲豸,哪怕今天可能是德意誌一年中最炎熱的一天,也讓我感到不寒而栗。對不起,我各位親愛的讀者朋友們,請容許我在這裡停筆,因為我得先打個噴嚏……
阿嚏!
亞瑟將那篇稿子放下,認真的詢問道:“海因裡希,你難道不知道漢諾威的國王同不列顛的國王是同一個人嗎?”
“知道啊!”
“那你怎麼能把實話給說了呢?”
海涅皺著眉頭,他先是瞧了眼難為情的大仲馬,隨後又瞧了眼局促不安的丁尼生,最後又把目光落到了亞瑟的臉上,不確定的回道:“我還以為不列顛是可以說實話的。”
亞瑟點頭道:“不列顛當然是可以說實話的。”
大仲馬緊跟著補了句:“但隻能說一點點,你得給我們留出一點空間。”
“亞曆山大,雖然你說得對,但是你也彆打岔。”
亞瑟扭過頭向海涅重新強調道:“不列顛可以說實話,但是我們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最近《英國佬》的作者裡,想說實話的實在是太多了!”
大仲馬撓了撓側臉道:“總得來說就是這樣。海因裡希,我們最近的名額有點不夠用了。如果你不介意排期的話,我們也可以幫你在主刊出版。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關於國王的那段我會做一定的刪改。”
豈料迪斯雷利聽了這話,驚得趕忙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什麼?你們要出版這種玩意兒!你們這幫家夥是生怕帕麥斯頓拿不到反製我的理由嗎?”
亞瑟聽見迪斯雷利提到帕麥斯頓,不由轉頭問道:“那份關於他在波蘭問題上的彈劾案,你不是沒交上去嗎?你怎麼得罪他了?”
迪斯雷利翻了個白眼:“雖然波蘭問題現在大勢已成,我沒法直接開口。但是先前定下的攻擊帕麥斯頓子爵的計劃,我還不打算這麼早就給放棄了。
畢竟像是我這種新人議員,要想在議會打出名氣,就得挑幾個大人物下手。而內閣中最大的人物,就是首相、財政大臣、內務大臣、外交大臣和**官了。
但是攻擊首相,我現在還沒有那種份量。攻擊**官,顯然會讓你難做。攻擊財政大臣,我現在還打算進財政口的委員會呢。而攻擊內務大臣,也基本上得提到蘇格蘭場的種種問題。所以挑來挑去,我覺得還是拿帕麥斯頓這個外交大臣開刀最合適。”
大仲馬好奇道:“可是現在波蘭問題不是沒法提了嗎?你現在還能拿什麼攻擊他?”
迪斯雷利得意洋洋道:“沒法提波蘭不要緊,我可以提奧斯曼和埃及的事情啊!帕麥斯頓不是一直都標榜自己強硬嗎?所以我就在下院督促他應該儘快出兵,一方麵維護我們在奧斯曼的商業利益,另一方麵也可以報1807年我們的乾涉軍在亞曆山大港被阿裡擊敗的一箭之仇。”
“那帕麥斯頓同意了嗎?”
“同意?他當然不同意了。鬼知道他在奧斯曼和埃及的戰爭問題上為什麼這麼猶豫。如果說,他不願介入波蘭問題是由於擔心惡化與俄國人的外交關係,我尚且可以理解。但是對埃及也這麼猶豫,他難道是擔心惡化同阿裡的關係嗎?
要知道,阿裡的軍隊裡有一支專門的法蘭西軍官團,他的部隊采用的也是一整套的法式訓練標準。他難道就不怕埃及擊敗奧斯曼以後,法國人的勢力在北非做大嗎?
下院不止我一個人想不通這是為什麼,甚至就連一部分輝格黨議員也不知道帕麥斯頓到底在乾什麼。要我說,他一準是從阿裡手裡收了錢,否則根本解釋不通這個問題。”
說到這兒,迪斯雷利又忍不住吹噓起了自己今天在下院的精彩一戰。
“你們今天真該去議員旁聽的,這可是我當上議員後的經典戰役。帕麥斯頓被我駁的完全開不了口,他接受完質詢下台的時候,就連臉都是綠的,哈哈哈!林德赫斯特伯爵他們也對我的表現大加讚賞,還說這場大勝仗幾乎把我災難性處女演說的不利影響給全部蓋過去了。”
他禁不住即興複製起了自己在下院的那場博得滿堂彩的開場語。
“帕麥斯頓子爵,或許大家都喜歡這麼稱呼您。但是鑒於您一直標榜您高貴的盎格魯-撒克遜血統,那麼我就按照盎格魯-撒克遜的方法,親切的稱呼您pam吧。
我之所以這麼稱呼您,是為了表示我對您這個人毫無惡意。而且,pam聽起來和sham(恥辱)、flam(欺詐)、scram(滾開)放在一起還挺押韻的。”
大仲馬禁不住笑著豎起大拇指稱讚道:“下院果然不是良善之輩待得住的地方,我要是在那種地方,估計早就拔槍了。”
亞瑟淡定道:“這就是我們不允許議員在會議期間持槍佩劍的理由。”
大仲馬的腿搭在茶幾上,不甚在意道:“但他們出了議會的大門不還是可以決鬥嗎?威靈頓公爵去年不就為了《天主教解放法案》同溫切爾西侯爵來了一次手槍決鬥嗎?”
“其實理論上來說,威靈頓公爵當時是首相,而溫切爾西侯爵也是上院議員,所以他們的這場決鬥是違法的。”
大仲馬聞言揶揄道:“那蘇格蘭場為什麼不去抓了那個老頭?”
亞瑟端著茶杯聳了聳肩:“你說呢?我也沒見法蘭西憲兵在拿破侖登基的時候出動啊!那個事件的性質可比威靈頓公爵來一場決鬥嚴重多了。”
大仲馬瞪大了眼睛道:“那是因為我不在那兒!如果我在那兒,絕對會第一時間衝向軍火庫。”
如果是彆人說這話,亞瑟隻當他是在說大話,但大仲馬說這話,亞瑟隻能心服口服。畢竟人家真的這麼乾過一回。
亞瑟點頭道:“亞曆山大,這就是我邀請你加入蘇格蘭場的理由。你一個人足頂得上三萬噸炸藥了。”
迪斯雷利見他倆聊開了,急的連忙詢問之前談起的非法出版物的事情。
亞瑟等人先是簡單的同他介紹了一下《紅與黑》和《先人祭》的情況。
隨後又拿出了《紅與黑》的稿子讓他過目。
豈料,迪斯雷利剛剛看完四分之一,尤其是看到於連勾搭市長夫人那段,猶太小子的臉便已經漲紅了。
他怒不可遏的扭頭衝著大仲馬質問道:“什麼司湯達!亞曆山大,我看這本書是你小子寫的吧!我拿你當朋友,你居然這麼對我?咱們不是說好了,有的事情你知我知,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嗎?但是現在,這本書是怎麼回事呢!”
“本傑明,這書真不是我寫的。”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現在光是寫卡特先生的經曆已經滿足不了你們了是吧?當然,我也不是反對你們改編我的經曆,但是你們最起碼也得像是幫卡特先生潤色那樣,幫我也修飾一下吧!你們覺得,如果賽克斯夫人看到這個,她會怎麼看我?”
無論大仲馬怎麼解釋,迪斯雷利都不相信,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就是於連英國的翻版。
尤其是賽克斯夫人為了幫他實現踏上政壇的願望,不惜主動去勾搭林德赫斯特伯爵,並為兩人牽線搭橋的經曆,更讓他篤信大仲馬掏出《紅與黑》完全是在拿他開涮。
他堅決拒絕出版《紅與黑》,甚至還揚言如果被他發現市麵上在流通這東西,他就要去議會舉報。
迪斯雷利先生堅稱,這種不正之風,早該管管了!
海涅見到這個情況,隻是吹了聲口哨,衝大夥兒聳肩道:“先生們,看來阻礙出版自由的幕後黑手你們現在已經找到了。”
亞瑟見到迪斯雷利居然倔強成了這樣,也隻得表麵鬆口道:“好吧,本傑明,你是大股東,出版的事情你說了算。”
大仲馬頗有些不滿:“不過……本傑明,我得坦白的和你說。即便咱們不出版這本書,其他出版社也會考慮的。巴黎第二文社考慮了好幾家出版商,隻是由於我的關係,他們首先把《紅與黑》推薦給了《英國佬》罷了。
像是這種有話題性的書籍,銷量向來不錯。你想想,議會都已經大力查禁**文學已經一個多世紀了,但是我也沒少在埃爾德的書櫥裡發現漏網之魚啊!”
“那不是正好?!”
迪斯雷利氣呼呼的回道:“如果《布萊克伍德》敢出版這玩意兒,我肯定要趁機把他們搞破產!”
“好吧。”
亞瑟與大仲馬互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開口道:“我覺得《布萊克伍德》應該會出版的。”
迪斯雷利剛剛消氣,這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他大喊道:“該死!亞瑟,快給我鬆綁!我可不是專程來編輯部同你們拌嘴的,你得同我去一趟中央衛生委員會。下院公共工程委員會的各位委員也正在那裡等著你和我呢。”
“嗯……”亞瑟不緊不慢的嘬了口煙:“他們找我乾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迪斯雷利開口道:“當然是為了那筆價值二十萬鎊的利物浦城區改造債券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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