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衛官的介入下,兩名大動乾戈的議員很快便被按倒在地。
在他們倆被壓出議會廳後,沸騰的大廳內總算在一定程度上回歸了平靜。
威靈頓公爵目送兩位叫囂約定改日決鬥的議員被押送出議會廳,隨後帶著親信來到事先為他預留好的前排坐席入座。
然而,還未等他把座椅焐熱,便看見對麵的輝格黨陣營呼啦啦舉起了一片手。
趁著下議院議長重申紀律的時間,威靈頓公爵衝著身旁的皮爾爵士問道:“羅伯特,《國王年金法案》的情況怎麼樣?”
皮爾爵士頗有些頭疼的扶著前額道:“情況不太樂觀,輝格黨抓著事務官財政支出和**問題不放。看他們的架勢,這一次可能無論如何都要把《國王年金法案》修正案通過。”
皮爾爵士的話倘若拿給一般的倫敦市民聽,那麼倫敦市民多半不明白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同樣的話落在威靈頓公爵的耳朵裡,那就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所謂《國王年金法案》,指的是1697年英國議會通過的一樁議案。
那裡麵規定了,議會每年會根據實際情況授予國王年金,而國王年金的主要用途除了支付王室生活開支以外,便是用於支付政府文職事務官的薪俸了。
類似於外交大臣、內務大臣這樣的內閣成員,一般被稱作政務官。
而像是內務部常務次官這樣的職務,則稱之為事務官。
事務官與政務官的主要區彆便在於,政務官是通過選舉產生的非職業政府公職人員,在實際施政過程中負責領導部門並作出決策,但不負責具體實施。
而事務官則正好與之相反,事務官通過任命而非選舉產生,在施政過程中負責執行而非決策。
正因為事務官具有這樣獨特的工作性質,並且其薪資由國王年金發放,因此目前不列顛的事務官任命又被稱作國王恩賜製。所有事務官的效忠對象實際上是國王,而非內閣。
所以雖然國王和執政黨左右不了政務官的選舉過程,但他們一個掌握了事務官的薪資發放權,一個掌握了人事任免權。而掌握了這兩項權力,就等於掌握了所有事務官。
輝格黨之所以要提出《國王年金法案》修正案,就是為了把王室生活支出與政府事務官薪資支出徹底分開,使得事務官們從今往後拿到的薪俸都是從國庫金支出,而非從國王年金支出。
這樣一來的話,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限製和托利黨穿一條褲子的國王對事務官們施加影響力,防止未來輝格黨執政時被他們下絆子。
當然,更重要的是,如此一來,許多被托利黨藏在暗地裡用來賄賂各個中立議員的、吃空餉的閒職也會暴露的更加清晰。
畢竟查財政部的賬總比查國王的賬單要來的容易。
隨著議長的木槌落下,議會廳終於複歸平靜。
隻聽見議長一聲長喝:“約翰·羅素勳爵!”
聲音剛剛落下,便看見一個身著燕尾服、梳著分頭的中青年男子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材料走上發言箱。
“議長先生,我想在此說明的是,這個**無能的混亂政府已經讓我們的國家亂做一團。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問題有多嚴重,上個月倫敦、伯明翰、曼徹斯特等地都爆發了抗議遊行,農村饑饉愈發嚴重,斯溫運動的態勢在英格蘭南部不斷擴大,全國上下各階層的所有國民,不論是商人、工人還是農民都在要求議會改革。
然而,我們的首相,英明神武的威靈頓公爵,他在麵對群情激發的公眾,卻隻知道龜縮在他的‘倫敦一號’阿普斯利宅邸裡。除了把自家的窗戶換成鐵的以外,我沒有看到政府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措施應對這場自拿破侖戰爭結束以來的最大危機。
我不懷疑公爵閣下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統帥才能,但是我懷疑一位隻知道運用軍隊紀律的陸軍統帥到底能否用同樣的方式管理好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我的問題是,首相大人是否真的明白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他是否知道,繼續抗拒改革是在毀壞不列顛自光榮革命以來逐漸確立的民主傳統。
不列顛是一個偉大的民主國家而不是一匹被公爵閣下馬鞭抽著前進的駑馬,目前他正逐漸把不列顛轉變為他個人的軍事**王國。如果他不承認這一點,那麼他最少也要能對自己遲滯的反應與消極的行為做出合理解釋!”
羅素勳爵話音剛落,輝格黨的後座議員們便站起了一大群,他們高呼喝彩為發言人羅素勳爵的質問叫好鼓勁。
議長的目光順勢轉向右側,他高喊道:“首相閣下!”
威靈頓公爵杵著手杖如同利劍般站起身,但還未等他邁出步子,便聽見坐在一旁的皮爾爵士壓低嗓音請求道:“公爵閣下,如果您碰到實在無法應付的問題,就把它轉交給我們處理吧。”
誰知威靈頓公爵聞言,隻是抬了抬帽子,他開口道:“羅伯特,你難道忘了我之前是怎麼和你說的了嗎?我確實不擅長辯論,但我今天不是來辯論的,我是來罵人的。”
語罷,隻看見老公爵三步作兩步走上發言箱,他按照議會傳統,並沒有直接衝著羅素勳爵回複,而是衝著身為中間人的議長開口道。
“尊敬的議長先生,我認為一個真正的愛國者必須摒棄宗教、身份觀念,他在議會中的反對行為必須是針對議案而非針對個人。方才羅素勳爵認為軍人無法很好的統領國家,這實在是一個滑稽的觀點。
我想請問羅素勳爵,是誰在國王解散議會時,為我們保留了議會的民主權力?是軍人,是克倫威爾!
又是誰堅決而大膽地反對查理二世對於議會的乾預,並領導了議會運動?是軍人,是威廉·卡文迪許!
還是誰,在大權獨攬後,卻毅然決然地迎回國王,恢複了不列顛的憲政傳統?同樣是軍人,是喬治·蒙克!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軍人,我們才有了現如今的議會傳統,才能讓類似羅素勳爵這樣的人進入議會。然而羅素勳爵這樣的人都已經如此差勁和沒有見地了,現如今他又打算再放一群還不如他的人進入議會。
我想,如果我們做出通過《議會改革法案》這樣往議會摻沙子的決定,能得利的恐怕也就隻有類似羅素勳爵這樣的人。因為當議會的政治決策水平降低時,恐怕將來就連他那引人發笑的言論都會被襯托的高屋建瓴。這實在是我自降生以來見識過最糟糕的事情!”
威靈頓公爵話音剛落,托利黨陣營頓時便又響起了一陣叫好聲。
而站在議會二層旁觀質詢的西德尼·史密斯將軍更是哈哈大笑的出言譏諷道:“公爵閣下,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伱認為《議會改革法案》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看過羅素勳爵新寫的那一出五幕話劇《唐·卡洛斯》。和那場戲比起來,我覺得甚至連《議會改革法案》都變得可接受了。”
原本坐在台下的羅素勳爵本就因為威靈頓公爵明裡暗裡的嘲諷臉色陰晴不定,此時他聽見西德尼·史密斯將軍的嘲諷,更是直接忍不住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指著他破口大罵道:“史密斯!你說什麼?”
與西德尼·史密斯將軍同來的科德林頓將軍也變了臉色,他一麵扯著史密斯將軍的褲管,一麵壓低嗓音央求道:“這時候議會的氣氛就已經夠緊張的了,您就彆跟著添亂了。”
史密斯將軍聞言點了點頭,似乎像是答應了科德林頓將軍的懇求,可他轉過頭來又開口道:“羅素勳爵,我無意冒犯。其實吧,除了那部戲以外,你這個人也並不總是那麼糟糕。各位先生們,我向來認為,羅素勳爵才能眾多,我認為他能夠為病人開刀取結石,能夠建造聖保羅教堂,又或者能夠取代我的朋友科德林頓將軍統帥咱們大不列顛的海峽艦隊……”
說到這裡,羅素勳爵難看的臉色稍有緩和,但是很快,便聽見史密斯將軍的話音再次響起。
史密斯將軍哈哈大笑道:“不過各位從他的舉止神態應該也能看出來,他治療的病人已經死亡,他的建設的教堂已經坍塌,而在他統帥下的海峽艦隊也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史密斯將軍的一席話頓時引發了托利黨陣營的哄堂大笑,而輝格黨的議員們則無不憤慨起身大聲指責。
眼見著局麵又要失控,脖子上爆滿了青筋的議長不得不再次拎起木槌要求紀律:“肅靜!肅靜!警衛官,快給我把閒雜人等請出議會廳!”
但是在二樓的史密斯將軍顯然要比方才被丟出去的兩個議員識趣,他開口道:“不勞議長先生費心了,我也受夠了和羅素勳爵共處一室了,我自己出去。”
語罷,他便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三搖的拄著手杖出了門。
羅素勳爵瞪大了眼睛指著他的背影大罵道:“史密斯,等質詢結束,我一定要找你討個說法!我們之所以要推議會改革,為的就是替不列顛鏟除你這樣不識好歹的蛀蟲。”
議長看見今日議題就要跑偏了,於是趕忙出聲詢問道:“下一位!貝德福德公爵!”
貝德福德公爵先是將身旁情緒激動的兄弟按回座位上,隨後快步走上發言箱質問道:“不論首相如何狡辯,我們依然希望各位能夠看到,站在我們麵前的這位獨裁者殿下正在藐視民意,希圖把國家的一切大權都集中在自己手裡。雖然我一向反對無政府主義,但如果我必須在無政府主義和**主義之間進行選擇,那麼我寧願選擇無政府主義!”
威靈頓公爵聞言,幾乎想都不想的開口回擊道:“如果誰想要見識一下無政府主義,也用不著離開不列顛,你們隻需要前往貝德福德公爵的領地,便能見識到無政府主義到底是怎樣的一派光景。據我所知,農民們的斯溫運動在公爵閣下的領地裡向來開展的很順利,從前搗毀紡織工廠機器的盧德運動,貝德福德也同樣是重災區。”
威靈頓公爵此話一出口,貝德福德公爵與羅素勳爵兩兄弟頓時被懟的臉紅脖子粗。
而托利黨的支持者們也對於首相今日的表現大為驚奇,誰都沒想到向來不樂意辯論的威靈頓公爵居然在今日火力全開,哪怕是麵對輝格黨的知名辯手羅素兄弟也不落下風。
在托利黨的一片叫好聲中,輝格黨領袖格雷伯爵終於坐不住了。
“查爾斯·格雷伯爵!”
隨著議長的點名,格雷伯爵就像是一顆出膛炮彈般彈射到了發言箱上,他高舉著手中厚厚一疊的材料,大聲宣布道。
“我今日過來,並不是為了和首相逗悶子的!我們希望能夠向大家展示我手中的這份材料,很多人壓根就不了解不列顛通過《國王年金法案》和進行議會改革的急迫性!
根據‘人民之友’協會的調查,現如今的議會壓根就不是不列顛民意的代表,在我們位於英格蘭的203個選區中,隻有20個選區的選邑的選民數量超過千人,英格蘭地區擁有選票的選民數量不足總人口的4%。
而在蘇格蘭,這種情況甚至更為糟糕,蘇格蘭的33個郡有效選民隻有不到三千人,平均不到百人選舉一個議員。
如果把這個視角拉到全國,在英格蘭、蘇格蘭、威爾斯、愛爾蘭的2400萬人口中,僅有40萬人具備選舉權,這個比例隻占到成年民眾的不到3%。
除此之外,在各個小選邑中,裙帶關係錯綜複雜,議員席位幾乎和土地綁定在一起,成了部分當地貴族祖輩相傳遺產的一部分。蘭開夏郡的議員從17世紀開始就一直姓丹比,坎伯蘭郡的議員則總是姓蘭斯德。
如果當地有兩個豪族,那麼他們會約定成俗的派出兩位候選人,這種二選二的選舉對於議會政治毫無意義!
而且在拉票活動中,各種舞弊與**現象也屢見不鮮!在這種情況下,馬車接送、宴請選民、饋贈錢財禮品的行為都算是比較文明的了!
更為人不恥的是,有的大土地所有者還會威脅手下佃戶,如果他們不把票投給某人,那麼他們便會在下一年提高地租,甚至於直接剝奪他的佃租權利。
甚至還有家族為了議員席位帶著家丁扈從與競爭對手大打出手、致人傷殘!然而,我們的政府卻對類似的情況充耳不聞、裝聾作啞!這難道是一個負責任的內閣所能做出的行為嗎?”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裡,縱然鎮定如他,不由猛地皺緊眉頭。
但好在他一早就知道輝格黨肯定會借機發難,所以他對於如何應對這種情況也事先留有預案。
威靈頓公爵翻開擺在自己麵前的材料,一邊翻看著由常務次官提供的資料,一邊應付道。
“在選舉過程中采取暴力與賄賂行為當然是令人所不恥的,但是我不知道格雷伯爵手頭的資料到底是從何處得來。據我所知,目前不列顛境內的暴力競選與賄選情況比之十幾年前早就大有改善,議會民主化進程穩步提升。
現如今的候選人們比之粗魯的先輩,更喜歡在大選召開幾個月以前親自向選民遊說、挨家挨戶探訪,財富充足的則喜歡雇傭律師、作家在報紙上為他們的政策與競選理念大加宣傳,還有不少候選人的賢內助也紛紛走上街頭在競選集會中支持丈夫的事業。
而在我們托利黨內部,也鼓勵所有有誌於競選議員的候選人們與當地教區牧師多多聯係,將牧師的布道活動與議員競選活動進行結合,讓選民們在聆聽福音的同時,也多多參與國家的未來決策。
方才格雷伯爵提到了他的資料來自於‘人民之友’協會,這個協會根據內閣的了解,應當就是由格雷伯爵本人讚助的。至於他們的數據來源是否可靠,我不認為我可以在這裡妄下定論。
或許他們所說的情況依然存在,但是我們托利黨的議員向來遵紀守法,依照光榮革命後流傳的精神進行選舉。所以,我懇請格雷伯爵不要將輝格黨選區內發生的情況套用在全國各地的每一個地區。”
威靈頓公爵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但實際上每一句話都夾槍帶棒,妄圖激怒格雷伯爵。
但格雷伯爵這樣經過托利黨幾代黨魁捶打的老油條,顯然不是羅素勳爵那樣容易被激怒的。
格雷伯爵開口道:“是嗎?閣下認為托利黨不存在我列舉的上述情況?”
威靈頓公爵回道:“情況已經大為改善。”
格雷伯爵聽到這裡,隻是翻開材料陳述道:“那我們就由遠及近慢慢分辯吧。據我所知,在1784年大選中,貴黨的法爾默斯勳爵為了三個席位花費9000鎊,蒙特勳爵為6個席位花費13000鎊,蒙塔古勳爵則比較精明,他隻用了4000鎊便拿下了2個席位,以上材料可並非是由‘人民之友’單獨調查的。請問首相是否承認存在這樣的情況?”
威靈頓公爵衝著議長道:“議長先生,我想您必須得提醒伯爵閣下,現如今是1830年,如果他真想這麼論的話,完全可以上述到征服者威廉時期。而且我方才也說了,各種**現象確實依然存在。
但是除了**選區以外,我們還有許多模範選區。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劍橋大學與牛津大學這兩個選區,凡是在牛津與劍橋就讀的學生,都會自動取得大學選區投票權。試問全世界還有比這更加寬鬆的議會投票製度嗎?”
格雷伯爵聽到威靈頓公爵提到兩個大學選區,瞬間便像是抓住了製勝法寶一般,他當即開炮道:“好!既然首相願意主動提及大學選區,那麼我這裡還有兩個問題需要您向我澄清。牛津與劍橋確實是整個不列顛的選舉典範,但是我不知道首相是否知道存在這樣的情況。
那就是牛津與劍橋的學生不僅可以在大學投票,而且還可以同時回到家鄉投票。其他地方也同樣如此,隻要某人在數地擁有足夠的不動產,他就自動取得了多地投票權。這種不是按人頭分配,而是僅僅按照財產判斷的選舉製度,首相認為是否存在漏洞呢?”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話,手心裡禁不住冒汗,他雖然知道格雷伯爵很難纏,但沒想到今天居然難纏到這種程度。
他煩躁的翻動著手頭的材料:“我希望伯爵閣下在提問之前能夠先去了解一下不列顛的選舉申訴檢舉製度。對於這些不公平的現象,例如一票多投、計票不準、賄賂選民、暴力恫嚇等行為,落選的競選人及其支持者隨時隨地可以向議會遞交揭發檢舉書。
隻要下院的選舉委員會查明情況屬實,自然會給予存在舞弊現象的議員處分,過往的曆史上取消議員資格的情況也屢屢發生,這都是有據可考的。”
格雷伯爵聽到這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為了今天這一仗,他可是準備了太久了,怎麼可能任由威靈頓公爵在這裡打哈哈和稀泥?
他麵對議長開口道:“那麼議長先生,煩請您替我詢問首相,選舉委員會處理檢舉案的成功通過率是多少?如果首相不知道的話,我在這裡可以直接給出答案。根據下院記錄,此種檢舉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但根據1787年的選舉報告,在對513名議員的調查中,至少有370人涉嫌使用非正當手段。
而在1827年,貴黨的政論家約翰·克洛克根據對下院全部658名議員的社會關係調查,發現有270名議員疑似受到大土地所有者讚助人的控製。
其中黨籍為托利黨的議員就占到了203名,而不列顛的8名大貴族則控製了其中的57個議席,對於這一點,首相又打算如何回應呢?”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裡,隻是沉默不語,但格雷伯爵卻沒打算放過他,而是乘勝追擊道。
“首相剛剛把選舉委員會奉為不列顛最為公正、有權力的選舉監督組織,這莫非是忘了他1827年剛剛上台時爆出的兩樁嚴重選舉舞弊案嗎?
當時我黨發言人約翰·羅素勳爵要求永久取締那兩個**選邑的選舉資格,而貴黨的不少人士則要求將這兩個席位交給執政黨所控製的地區,而前不久不幸離世的赫斯基森先生則主張至少將其中的一個議席轉交至人口日益增長的伯明翰。
而最終您的決定是,將兩個議席不經選舉直接劃分給兩黨。但我出於公心,認為這種不經選舉直接劃分的方式有悖於議會傳統,因此便借此機會重提幾十年前便在考慮的《議會改革法案》。
而當時您的回複卻是:隻要我還在政府任職,我將始終抵製這樣的議案。
所以,我今天的問題便是,哪怕已經過去了幾年的時間,哪怕目前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轉變,哪怕全國上下的教士、商人、工人、農民都在要求改革,事到如今,您的態度依然還是如此堅定的反對議會改革嗎!
首相,請正麵回答我的問題!這裡不是滑鐵盧,你用不著對整個大不列顛的公眾耍那些戰場上才會用到的陰謀詭計!”
格雷伯爵話音剛落,喧鬨的議會廳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不論是托利黨還是輝格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首相威靈頓公爵的身上。
隻見剛剛還在翻動材料的威靈頓公爵突然停下了動作,他的身體忽的顫抖了一下,寂靜的大廳裡響起了老公爵的嗤笑聲。
隻聽見啪的一聲,威靈頓公爵一巴掌拍在案前,驚得在場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
威靈頓公爵將腦袋轉向格雷伯爵,也不通過議長傳話,而是抬起右臂指著格雷伯爵道。
“我從不玩弄什麼陰謀詭計,我隻會在正麵戰場將敵人擊敗。
格雷,我早就說過,我這個人很簡單,我討厭當首相,因為這工作不適合我,我隻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所以我不善於、也不屑於隱藏我的意圖。”
皮爾爵士聽到這話,趕忙起身勸道:“公爵閣下。”
但還不等他開口,便看見威靈頓公爵伸手打斷了他的話:“羅伯特,少管閒事!這和你無關,也和你帶領的黨員們無關,這就是我和格雷之間的私事。”
語罷,威靈頓公爵指著格雷伯爵的鼻子開口道:“你說對了,格雷,我的態度始終如一,我在過去、現在以及將來,都會堅定不移的反對議會改革!
不列顛的政治不是胡來,你們如果想放閒雜人等進來,我尊重你們的想法,但是你們休想讓我站在你們那一頭!
聽清楚我的話了嗎?隻要亞瑟·韋爾斯利還活著,隻要我的雙腿能動喚,隻要我還能站在威斯敏斯特宮的議會廳裡,你們就休想通過《議會改革法案》!”
格雷伯爵聽到這話,氣的渾身直哆嗦。
而在他的身後,氣的滿臉通紅的輝格黨員們則紛紛將麵前的材料扔到了天上。
議會廳裡紙張紛飛,羅素勳爵等人拍案而起。
“簡直豈有此理!”
“威靈頓,我們要求你立刻辭職下台!”
而那些追隨威靈頓公爵而來的親信們聽到這話,則是一個個目眥欲裂,他們下意識的想要拔刀,但是當手掌摸到腰間時,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沒帶。
但這卻並不影響已經遠離戰場多年的將軍們捋起袖子為老長官助拳。
可還不等他們衝上去,幾位將軍便被皮爾爵士等人按了下來。
皮爾爵士一邊按住一條腿的安格爾西侯爵,一邊咬著牙安慰道:“彆衝動,這都是公爵閣下安排好的,你們要是上去揮拳,就等於把他今天的努力全白費了。”
而坐在皮爾爵士正對麵的帕麥斯頓子爵見狀,隻是微微一笑。
隨後,他很快便收斂麵容,站起身來衝著議長振臂高呼道:“亨利·坦普爾·帕麥斯頓,在此提請議長,輝格黨要求在下周議會召開時,正式發起對威靈頓內閣的不信任動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