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脫下一身便裝,重新換上熟悉的警服。
阿加雷斯則靠在他的座椅上,戲謔的問道:“你打算怎麼救那個叫羅賓的小女孩兒?恕我直言,她可能是在紡織廠做工時間太長,導致罹患了肺部疾病。這種病恐怕沒那麼好治愈啊?”
亞瑟一邊係上製服的扣子,一邊開口道:“阿加雷斯,你就彆說風涼話了。有辦法的話,你就直說吧。”
“喔!亞瑟,這回可真不是我不幫你,醫學確實不是我的專精領域,數學、天文學、語言學才是我的專長。
至於醫學方麵的事情,你問巴爾都比問我強,至少巴爾明白如何製造瘟疫,那個蒼蠅王也就懂這個了。”
亞瑟從抽屜裡取出蘇賽克斯公爵送給他的皇家學會通行證。
“阿加雷斯,雖然我早知道你多半是這個答複,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
你成天向正常人賣拐,雇傭瘸子推車,讓你組個樂隊,你給我找一群啞巴來唱歌。
你拿不到靈魂真不能都算我的錯,而是因為不著調的事你實在是乾的太多太多。”
紅魔鬼聞言,氣的拍案而起,他破口大罵道。
“亞瑟!彆怪我話說的難聽,任何人和魔鬼做交易都是有嚴格規定的!
所有契約都是在地獄法則的約束下進行,一切標準公平、公開、公正。
你沒得到自己想要的,隻能怪自己沒把要求說清楚,這可怪不到我頭上來!”
“地獄法則?”亞瑟捕捉到了這個新詞彙:“什麼是地獄法則?”
阿加雷斯哼了一聲:“和你說了你也不懂,既然你是個蘇格蘭場的警察,那你就把地獄法則理解成人間的法律就行了。
總而言之,在事關交易的條款上,我不可能欺騙你,任何魔鬼都不敢在這方麵蒙蔽你。
誰要是敢在地獄法則上弄虛作假,可是要被法則力量收回權能的。”
亞瑟聞言挑了挑眉頭:“這麼說,地獄的魔鬼還全是守法公民了?這種地方,難道不應該是天堂嗎?怎麼會是地獄呢?”
“喔!我親愛的亞瑟。”
紅魔鬼搓著手嘿嘿笑道:“如果你去過地獄就知道了。如果一個生靈僅僅隻是遵守最基本的法則,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這就意味著,法則以外的所有事情他都會做,你真的確定這會是件好事嗎?
比如巴爾,收集糞便不違反地獄法則,食用糞便當然也不違反,但難道你受得了自家鄰居天天乾這種事嗎?
你要是受得了,我現在就可以把我在地獄的彆墅賣給你,咱們現在就簽約,十條靈魂,價格公道又便宜。
就因為他在我家旁邊蓋了座糞場餐廳,搞得每天晚上都有成千上萬的蒼蠅在那裡開party。
那房子我掛在地獄都幾千年了,結果還是無人問津,你可要知道,我家原來可是高檔彆墅區!”
亞瑟撇了撇嘴:“我原以為你和巴爾隻是有些私人恩怨,沒想到居然還有經濟糾紛。阿加雷斯,看來我還不夠了解你。”
阿加雷斯大度的一甩手:“沒關係。就像你之前和亞當說的那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相信我們肯定可以結成良好的合作夥伴關係。亞瑟,對我少點戒心,我又不總是想要坑你。”
亞瑟將皇家學會通行證揣進兜裡:“你這句話就夠讓我不放心的了。算了,今天就聊到這兒吧,我得去皇家學會找法拉第了。”
“你找他乾什麼?他不是個化學、物理方麵的專家嗎?他又不懂醫學。”
“但他應該認識懂的,我聽說醫生群體都非常關注化學領域的進展,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和化學家擁有很深的交情。
法拉第先生應該會認識一些不錯的醫生,就算他不認識,我也可以拜托其餘的科學家幫我打聽打聽。”
亞瑟拿起桌上的圓頂帽走出房間,但還未等走到警署外,便聽見有人叫住了他。
“長官,稍等一下,剛剛有人報警,說中央大街死了兩個人!”
“死人?”
亞瑟回頭望去,來的是個氣喘籲籲的小警員。
他連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警員立正敬了個禮,隨後趕忙說道:“中央大街的威爾斯旅館報案,說是有兩個旅客死在了他們的房間裡,旅館老板稱死因可能是煤氣泄露。
我們剛剛接警,就按您在上次工作會議上的吩咐,派了警員過去封鎖現場。您看,您要不要親自過去一趟?”
亞瑟聞言,立馬戴上帽子,開口道:“你馬上帶我過去!”
……
十分鐘後,亞瑟便帶著湯姆和托尼趕到了位於格林威治區中央大街4號的威爾斯旅館。
旅館前人頭攢動,無數好事的倫敦市民正踮著腳尖向內張望著,希望了解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警員們也已經按照亞瑟的命令,用繩子拉起了一道警戒線,禁止無關的民眾接近。
在附近巡邏的警員們也被緊急調往此處維持公共秩序。
“先生女士們,請讓一讓!”
湯姆和托尼一邊扯著嗓子大吼著,一邊衝進人群裡希望替亞瑟擠開一條進入旅館的道路。
四周的巡警見到亞瑟到場,一個個趕忙立正敬禮:“黑斯廷斯警督!”
原本還熙熙攘攘的市民們聽見這個聲音,一個個忍不住回頭朝著亞瑟看去。
“他就是亞瑟·黑斯廷斯?那個在法庭上救下小男孩的年輕警官!”
“錯不了!報紙上都寫了,亞瑟·黑斯廷斯升任格林威治區警督,就是他!”
“我的上帝啊!他可真年輕,長得也很高大英俊,一看就知道很有能力。”
他們自發為亞瑟讓開一條道路,也許是因為他們退後的步伐太急了,以致於把湯姆和托尼都卷進了人潮裡。
他來驚恐的嚎叫著:“該死,快放我們出去!”
亞瑟這時候也顧不得他們倆了,而是踏著馬靴徑直朝著旅館的前台走去。
這是一道非常狹窄的過道,一進前台,便能看見掛在牆壁上的價目表。
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每日傍晚特價,1點至次日點,過夜日租房僅收兩枚便士。
前台的服務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見了亞瑟,隻是勉強的笑了笑,或許是被突然闖入的大批警察嚇得不輕。
“警官先生,裡麵請。死者就在二樓的房間裡,旅館的其餘客人也已經按照警方的吩咐,都被集中在了那裡。”
亞瑟沒有先管這個問題,而是一直打量著牆上的價目表,沒來由的問了句:“你們這裡的房租這麼便宜嗎?我剛從西區的聖吉爾斯回來,就連那裡的旅館也要收到一天三枚便士。”
服務生回道:“也不總是這麼便宜,您沒看見嗎?隻有傍晚的過夜日租房是兩枚便士。
那時候該入住的客人基本已經入住了,老板說剩下的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不如低價租出去,最起碼還能回點本。”
亞瑟問道:“既然該入住的都入住了,那麼這些過夜的日租房又是誰租的呢?”
服務生聳肩道:“總會有人住的,畢竟這麼便宜的房間可不好找。像是那些撞大運討到點錢的乞丐,找地方接客的妓女,又或者是剛到倫敦討生活但卻人生地不熟、兜裡也沒幾個錢的鄉下農民。”
亞瑟聽到這裡,眼睛微微一眯,他想起了先前看過的聖吉爾斯教區失蹤名單。
他好像並不急著警區,而是轉而問道:“我記得很多旅館老板好像並不歡迎這些人吧?他們認為把這些人弄進來,會影響旅館的聲譽,導致正常的客人也不願意選擇居住在他們的旅館裡。你們老板做生意的套路,怎麼和他們不太一樣呢?”
服務生看到這位警督挺隨和可親的,緊張的情緒也放鬆了下來。
他開口道:“誰知道呢?我也勸過他很多次,畢竟那些日租房被住過以後,都得由我負責打掃,我也受夠了乾那些活了。
您可能不知道,那些貧窮住客的素質實在是太低了,床單被褥給他們搞得臟兮兮的,地上也經常散落一些酒瓶子之類的東西。
我和老板反映了好多次,我告訴他這樣搞下去早晚得出事,就算不出事讓其他客人見到了也不好。
但他就是不聽我的,他說他有他的想法,我隻是個打工的,少管那麼多閒事。
他覺得過夜房的時間是點到次日早上點,這個時間其他客人都正在睡覺呢。
隻要那些乞丐、妓女是在客人們睡下之後來,在客人們起床之前走,那就不會出問題。
但是您瞧瞧,結果怎麼了?
前兩個月是沒出什麼問題,我們的老板威爾斯先生也算勤奮,每天都堅持在早晨五點前把他們轟出去。
但是今天呢?今天我一打開門,就發現房間裡死了兩個過夜的妓女。
威爾斯先生就是太自大了,他才不過乾了幾個月的旅館老板,但我卻已經做了五年的服務生了。
依我看,像他這麼乾生意,肯定是不行的。”
亞瑟聽到這裡,從兜裡摸出了一枚便士放在前台桌麵上:“多謝你提供的信息,良好市民。”
服務生被亞瑟突如其來的這一出弄得一愣,他拿起桌上的硬幣,又望了望亞瑟上樓梯的背影,琢磨了好半天,這才開口道。
“警官先生,您彆急,我可以再聊兩便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