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基地這邊看不到那些泥人土偶了。
大概是布局緊湊之後？
見到的“活物”，都是那些自走機械。它們大小不等，卻都一批批地往外去，且是一個方向，從無“逆行”，讓墨拉聯想起在巨大甬道中忙碌作業的自走機械集群。
其中也有一部分，將設備就近填充到那些空置的功能區。
每當這個時候，李維就格外認真，總會停駐下來，仔細觀察。
墨拉也會詢問李維在看什麼，但並未得到回應，隻有自己觀察琢磨。受限於認知，她看不出來功能分級，隻能從最基本信息入手。
比如聲音：隨著他們往裡去，這裡的噪音明顯加重，還有震動，讓她懷疑是不是接近了動力室之類。
另外還有照明：外圍還不覺得，與這片布局緊湊的地帶對比，差彆一下子就出來了。
禱告大廳周圍那片區域，照明極好，仿自然光照係統，幾乎會讓人忽略掉周圍環境與外部世界的差異。而在這裡，照明係統就太應付了，類似於停電後隻打開應急燈那種。看見是肯定能看見，陰暗區域卻大幅擴張，與各處光源彼此拉扯……
唔，出現這種情況，還說明有一部分光源極不穩定。
再往裡走了一段路，墨拉就看到了不穩定光源，還有噪聲的源頭。
她的第一印象是撞進了一處煉鋼廠，而且是失控的那種。
燒紅的鐵水傾瀉而下，就擊打在周邊的金屬框架上，火星飛濺，但又沒有向四麵蔓延，因為下麵根本就看不見底，目力所及的前方整塊區域，都是如此。
這些燒紅的“鐵水”，離近了看才發現，竟是高溫熔岩，不知道是怎樣的力量將它們催化成這種稀湯般的狀態，向外迸發光芒和熱力。如同巨大的熔岩瀑布，從不見頂的高處，傾泄到不見底的深淵裡。
看得久了，甚至覺得這“熔岩瀑布”還會倒卷上去，形成荒誕的循環。
不隻如此，這“熔岩瀑布”還會外擴，不是蔓延或飛濺，而是整體性的擴張，仿佛有著自體呼吸，一個膨脹就是數十上百米，將周邊那些大部分空置的功能區都給淹沒掉，逼得李維和墨拉都要往後挪一段距離。
現在墨拉有點兒明白，周圍功能區大部分空置的原因了。
不過，還有一些功能區裡，是安裝了設備的。在“熔岩瀑布”擴張階段，哪怕被高溫熔岩淹沒，似乎也可以正常工作。而它們所在之處，高速飛泄的熔岩，也會有幅度不小的波動。
一處兩處無所謂，點位多了，巨大“熔岩瀑布”的形態就會受到影響。
唔，好像是限定擴張？
墨拉不確定，但有一點，她看得很清楚：“熔岩瀑布”收縮退潮的時候，那些被淹沒的空置區域，便多莫名多出一部分機械造物。呆滯數秒後，便自顧自啟動，向墨拉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觀其類型，正是在巨大甬道裡施工的工程機械。
於是墨拉又明白一件事：那龐大的機械集群的源頭，就是這裡。
可問題是，這些機械造物為什麼會從這“熔岩瀑布”裡出來？難道這裡麵還隱藏了一個大型工廠乃至生產基地？
想到這兒，墨拉的思路不可避免往時空、位麵這個領域靠。
她不擅長這領域，但“閨蜜”康士坦茨卻在這方麵頗有建樹，尤其是結界方麵，日常也有交流；硬掰扯過來的“師弟”羅南，更是此道大家，一旦有這方麵的線索，往上捋一捋基本沒錯。
墨拉想了很多，可最終結論還是要交給旁邊這位。
她視線轉向一側的鋼鐵人影，這家夥承載著李維的意誌，也需要在這種時候做出關鍵判斷。
李維的做法要比墨拉想象的更保守，他貼著“熔岩瀑布”邊緣踱步，基本就挨著，承受這稀湯般高溫熔岩的濺射，隻在其外擴之時，大幅移位，避免被卷進去。
這位隻是意誌降臨，載體還是身披重裝機甲的“戰鬥傀儡”，哪怕真有高溫熔岩潑下，也是不痛不癢，可苦了墨拉。如今她全身從上到下，身上當真是毛也沒有，貼“熔岩瀑布”太近，飛流而下的熔岩明顯非是常態，被如此高溫炙烤，哪怕不至於真被傷到，也要時時提防，很是心累。
如此走了足有二十分鐘，看著“熔岩瀑布”擴張、收縮足有兩輪。
也是這二十分鐘，讓墨拉又做出一個判斷：
這“熔岩瀑布”大概率是環形的，哪怕弧度不明顯。
弧度越不明顯，其圈括的範圍就越是巨大，他們繞行這二十分鐘，感覺也未繞上一圈……嗯，恐怕半圈也沒有。
至於相對實在的空間廣度，實在算不出來。
也許要到裡麵去？
她瘋了才往裡麵撞。
至於李維……這時候，李維的新指令出來了：
“你先繞過去。”
“嗯？”
“繞過去看下情況。”
隻要不讓她撞進去，繞個一圈半圈，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墨拉也沒有答應得太爽快，隻問：“怎麼才算繞過？”
“見到那些進入的機械，大概就算了。”
“進去的……”
墨拉挑起了眉毛，她不是傻子，而且心中早有想法，一聽就覺得，這與她之前猜測的“對麵外圈”概念，似有匹配。現在他們已經來到“十三區內圈”了，這裡還有了主兒，那麼受影響的，就不應該隻是“深藍世界”這邊，那些“逃亡者”經曆的“追獵者”產出地，之前他們鞭長莫及的地方，也不該例外。
不管占據“內圈”這主兒，是否來自對麵。
明白了李維的指示，墨拉肯定還要談條件，於是很大方地半展臂，左右各繞半圈：
“就我一個？還這鬼樣子？”
李維沒再說話，兩人後麵卻響起金鐵撞擊聲。
墨拉扭頭，就看見一個護衛隊員……唔，聽重量大概率隻是某個倒黴蛋身上的外骨骼裝甲，就這麼走過來。
之前外覆的泥殼，此時都已消融，隻剩下極淺淡的一點兒痕跡。
到了近前，對麵停下，然後稀裡嘩啦自動拆解剝落，各種構件摔了一地。
果然如墨拉所料，裡麵就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