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凶殘的狼是不叫的——它隻會像上次那樣,全程不發出任何聲音,忍耐潛伏,一擊斃命!那是多次成功狩獵後成長起來的獨狼,麵對未知獵物有敢於進攻的勇氣,這才是最可怕的。
威脅最小的就是麵前這種,不止體型小了一圈兒,麵對目標也先叫喚。
這表明了它內心的害怕,它沒遇到過人類這種獵物,所以先進行威脅……如果目標轉身就跑,那它撒腿就追!
如果目標不跑,那就進入第二層,相互威懾階段,你嚎我吼,突出一個抑揚頓挫……突出一個氣勢恢宏。
就看誰嗓子好……看誰先扛不住。
可這隻初出茅廬的小狼狼卻遇見了第三種情況——有人不講武德!
眼見狼來,林克不慌不忙的拉開剛剛撬開的車門,施施然坐了進去,然後關門。禮貌的朝狼打了個招呼,“嘿,早晨,不,是中午好啊。”
小狼驚呆了。
媽媽,這裡有個家夥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以為這是林克靈機一動那可錯了。
他走過的這一路,凡是路邊能進入的房門、路上拋錨的車輛,門都被清理出來,鎖被細心撬開。他沒進去搜索,這隻是準備好躲藏點——在這條進鎮後不足200米的路上,預備了足足24處躲藏點!
平均不到10米就有一個!
小狼狼原地發呆呢,它傻傻的分不清楚,媽媽,你說這個人他算跑了呢?還算沒跑?跑了我該不該追?該怎麼追?
聽見林克說話聲,它反射的朝遠處跳了一下,等看到林克沒動作,又逡巡著跑起來。
站到遠處嗷嘮就是一嗓子!幾分鐘後,另一隻體型龐大的雪原狼朝這邊跑來,沒問緣由,先duang的一下把小狼狼創飛。
小狼狼爬起來後不滿的朝著母親哼唧,你嗷我吼的,把問題說個明白。
母狼陰冷的目光朝林克這邊看看,領著小狼來到車子旁邊。它們保持距離繞著車子轉著圈兒,四隻狼眼不斷掃視著車裡的林克,慢慢尋找著機會。
母狼在觀察,小狼跟在後麵學習。
母狼的經驗豐富,目光敏銳,它很快發現,車裡的人類很恐懼。當它們繞著車子走時,人類也會跟著在車內移動,透過四麵的玻璃觀察它們的位置,神情十分緊張。
因此沒有發現,駕駛座一側的窗口敞開了一掌寬的縫隙。當人類移動到這一側時,手會無意識的抓在玻璃邊緣,露出半個手掌。
這是個機會!
母狼睥睨的看看身後小狼,嗷嗚(看我怎麼做,學著點兒!)~~
母狼轉到車身另一側,聰明的小狼跟在後麵。母狼開始似乎還像之前那樣慢悠悠的漫步著,但在第二次繞過車頭,脫離人類視線的瞬間,猛的矮身貼著車頭前沿開始加速!
人類果然如預料的那樣,慌忙的朝駕駛座一側移動。
它轉過車頭繼續加速,身體在掉頭的那一刻幾乎扭轉成90度!
雙腳一蹬用力躍起,朝著窗口伸出來的半隻手狠狠咬去!
當它飛起來那一刻,隔著車窗都能看到人類驚恐的表情!很好,就是這樣!狼張開嘴露出森白的利牙,加倍用力!
甚至小狼都跟在後麵跳起來,雖然跳不高,但也做出撕咬的姿勢。
然而下一刻,令兩隻狼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一根粗糙的短矛——就是木棍前端開一個槽,將小刀卡進去,繩子綁緊的簡陋短矛那種。
突然出現在抓著車窗的手中。
那隻手之前就一直虛握,仿佛抓著什麼,短矛像被塞進手裡。等狼意識到,矛尖已經距離它張開的大口和咽喉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林克手指握緊,表情冷漠,毫不猶豫的將手裡的短矛刺了出來!
飛在半空的母狼根本無法躲閃,隻來得及把頭一偏。可林克對準的是它麵積更大的軀體,隻感覺腹部一痛,那根短矛已經捅進肚子裡!
嗷嗚,母狼慘叫一聲從空中摔了下去。
短矛被體重壓斷。
它夾著尾巴頭也不回的逃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鮮紅的血跡。小狼驚恐的落下來,撒丫子朝另一個方向跑了。
林克歎氣看著手裡剩下半截的木棍,果然是粗糙的短矛,連一下都沒支撐住。
不然肯定能把這隻狼留下。
首殺雪原狼,也不知會不會爆挑戰成就。紮傷小狼狼一隻,損失小刀一把,短矛半根,連獵物都沒有,這生意虧到姥姥家。
林克離開汽車後繼續探索。
那隻狼大概率會死——腹部的傷口不算致命,但米爾頓附近聚集了太多的狼。這些狼被肉味兒吸引來,可米爾頓屍體再多也不夠吃的。
又剛剛經曆一場大暴風雪。
那剩下的狼吃什麼?答案隻有一個,同類已經加入瘋狂星期四。
由於地形的原因,還要把盆地開發成給農場,米爾頓小鎮建築物小而密集,幾十幢房屋擠在不大的山穀內,兩條縱橫的十字主乾道就將之切分為四塊。
老麥隆重介紹過的灰色母親家,便位於小鎮cbd中心區,十字環島一角,最中心的一幢看起來也最豪華的房子裡。
側麵就是小鎮銀行。
可想而知,這個家庭曾經有多輝煌。
格雷家曾誕生過第一任,之後還世襲過很多任鎮長。這幢房子過去曾是鎮長辦公室,由於格雷家族太多次擔任鎮長,私有化成格雷家族的私產。家庭敗落的原因是太多男性成員死於二戰,唯一幸存的家族成員還被軍隊開除,格雷家因此失去了世襲鎮長的席位。
最後的男性死後,他的妻子,灰色母親,在鎮內依舊享有獨一無二的地位和威望。
這也是她想把麗麗留在鎮內的原因,現在女性力量崛起,麗麗自己或丈夫也有資格繼承格雷家的政治遺產。如果等麗麗的孩子出生那就太晚了,人脈和威望都是有保質期的。
但麗麗根本不在乎!
在她心中,在一個破落的、野蠻的、偏僻又古怪的小鎮當鎮長?還要世襲?簡直瘋了!
所以她要離開,哪怕冒著摔死的風險也要離開。
而她死後,灰色母親對於鎮長的執念破碎,重新變回一位哀傷的母親。
當林克靠近那幢房屋時,沒看到升起的炊煙,隻看到大門被雪埋起來一半……林克收起見麵介紹的想法,一種悲哀感湧上心頭。
其實當老麥給他講灰色母親的故事時,他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現在看來,這種預感變成事實……
林克用滑雪板鏟開積雪,發現門被反鎖,又拿出物理學聖劍將門撬開。
自始至終,無論他在門外弄出多大動靜,室內都靜悄悄的毫無反應。
在開門的那一刻,林克停在了門前。
亮光從他背後照射進屋內,拉出漫長的陰影,雪花追著他的身體飄進去。
在昏暗的室內,在已經熄滅的壁爐旁,一個蒙著眼的老太太安靜的坐在搖椅上。她仰著頭,身上披著毛毯,仿佛睡得很安詳。
隻是下頦多了個血洞……一把老式步槍摔在她的腳邊。
林克無力的在門口蹲下。
老麥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幫她完成最後心願!沒有遺憾是真的,但一位老人如果連遺憾都沒有了,她在世間還剩什麼?
當然也不是老麥的錯,鎮人或走或死,無論老麥幫灰色母親儲備多少木材和食物,都不夠,一個瞎了眼的老婦人不可能真正生存下去。不說暴風雪,寂寞都能殺死她。
如果不是老麥,灰色母親連最後的願望都無法達成。
這和她是否強硬如石頭無關。
麗麗……如果你知道這一切,還會任性的選擇離開嗎?
林克其實不是問麗麗,也在問自己。假如知道爺爺早早離世,他會那麼任性的和家庭鬨翻嗎?沒有答案的問題。
“對不起,灰色母親,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林克輕輕的道歉說。“麥肯齊讓我代他向你問好,並交還麗麗的遺物。”他走近上前,將那捆纜繩放進灰色奶奶的懷抱。
最後猶豫著,還是撿起了她的獵槍。
“灰色母親,我現在需要一把能對抗狼的武器,而且可能不會歸還,我保證會善待這把槍,我發誓。”
稍微幫灰色母親整理了一下遺容。
擦掉槍身上的血跡,林倒退出去,重新封好門,然後轉身離開。
……
這是一把李·恩菲爾德步槍,最早誕生於1985年,直到二戰都還是英聯邦國家的製式裝備。
使用口徑0303英寸
itish(77毫米)彈藥,彈匣可容納十發子彈,俗稱“英七七”步槍,為當時射速最快的栓動步槍。
手裡這把槍一看就有年頭,保存得十分精心。前開門原本裝刺刀的地方被磨平,手握處有防滑鹿皮套。暗紅色的槍身散發著油光,在靠近槍托的包裹著一圈銅箍,上麵刻著“格雷(gray,灰色)”這個單詞——這是一把代表家族傳承的步槍。
拿在手裡,都感覺比彆的槍要沉重一些。
這是灰色母親的丈夫,參加二戰服役時用的武器。
“謝謝,槍我拿走了。”
“祝好夢,灰色母親。”